“三爺，10萬美元也太少了吧，摺合成人民幣才80多萬，我們這電影在國內的票房也有900萬美元了，哥倫比亞就開這麼點價格，太欺負了人吧。”
韓三評的辦公室內，顧執手上拿著一份全英文合同，一邊瀏覽一邊抱怨道。
“哼，這群外國人都是一群吃人不吐苦吐骨頭的奸商，他們看準了《蝴蝶效應》就是新人新電影，沒有名氣，才這樣拼命死壓價格。”
韓三評抽了一口煙，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誰讓咱們內地電影業不爭氣，和別人的好萊塢一比，差距大到簡直不可想象。咱們的電影就只能在自己的地盤上自娛自樂，一走出去就是見光死，人外國觀眾根本不愛看。
說到底，沒票房就沒話語權，出去拿那麼多獎有什麼用，咱們國家自己的觀眾都不愛看，更別指望外國人。
今年好不容易出來一個《臥虎藏龍》，得了大獎，票房也高，可和咱們沒關係啊，那是隔壁的導演、隔壁的班子，裡面就一個章紫怡，現在人還跑國外去了。”
說到這兒，韓三評手一揮，指了指窗外。
“你看看這一個個明星們，要不就是往港島、彎彎跑，要不就是想盡辦法去好萊塢，要不就是全世界移民，反正能不回來就儘量不回來，但凡有點實力的都跑出去。”
“國家這兩年經濟慢慢好起來了，有了點消費市場，港彎的明星又跑到內地撈錢，本事沒多少，態度倒是夠趾高氣昂。
就這個樣子，咱們的電影業還不知道多久才能有發展，不被人壓價才不正常。”
韓三評說著直接就把只抽了一半香菸在菸灰缸裡掐滅了，臉色陰晴不定。
他一直身處內地電影業的高層，所接觸的資訊非普通人可比，當然知道港島人和彎彎人對內地真正的態度。
不過這些話也沒法兒對旁人說，畢竟有違國家目前的宣傳方針，只能私下裡和個別幾個親朋好友說說。
顧執一向不用任何港彎的演員，他對港彎的態度更好不到那兒去，今年的金馬獎提名就被他鴿了。韓三評都是知情人，所以面對顧執說起這些敏感話題，也沒什麼顧忌。
“沒辦法，誰叫我們起步晚。不過我對國內的電影市場有信心，再過十年，這些國外廠商也會舔著臉，想要擠進咱們的市場。”
顧執放下合同，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心裡自嘲的意味更多。
再過十年，外國電影不僅擠了進來，還把內地的電影打得落花流水，完全佔領了國內的電影市場，華國幾乎就成了好萊塢最大的票倉。
華國電影電影市場就是一塊大蛋糕，說好聽點是別人是舔著臉想進來吃兩口，難聽點就是別人直接搶走了絕大部分，只留下了一些麵包屑給國內的電影廠商們。
“不說了，說多了就是自尋煩惱。這個合約你是怎麼考慮，願意籤嗎？”
“三爺，您認為呢？”
顧執沒有回答，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關鍵《蝴蝶效應》的版權其實不再他手上，他充其量就是一個編劇加投資人，中影才是出品方和發行方，所以電影的版權也在中影手SH外發行這事兒，其實韓三評不找他商量也可以，只是出於尊重，才把他叫了過來，聽聽他這個原創者的意見，最後拿決定的還是韓三評。
而且，海外發行顧執也是第一次經歷，道不出什麼一二三，還是老老實實聽聽老前輩的想法比較實際。
韓三評沉吟了一會兒，又點了一根軟包中華煙，才說道：“賣了吧。”
“就這點錢，連成本都收不回來，假如在全球市場票房大賣，可就虧死了。”
“話這麼說是沒錯，可是好事情不可能都讓咱給佔了。
如果現在把《蝴蝶效應》的版權賣給哥倫比亞，首先咱們就得做好英文字幕，然後那邊還得開始做宣傳工作。每個國家的市場政策還都不一樣，稽核發行他們得去做，檔期安排也是個麻煩事兒。
來來回回，這麼一拖，估計最早最早，也得到等到明年3月份《蝴蝶效應》才能在海外市場上映，在有的國家拖到6、7月份再上映也不是沒有可能。”
顧執在一旁點了點頭，已經有點明白韓三評的意思了。上映的日期太遲了，很多想看的觀眾，可能早就透過盜版資源看了一遍。
而且各個國家對待自己國家的影片都存在保護機制，華國影片原本在國外就不受歡迎，出海後要面對的可是全球電影的競爭，能拿下多少排片量還真不一定。
韓三評接著說道：“《蝴蝶效應》和好萊塢的商業片很接近，但是等到明年又會有大量的好萊塢電影出現，一部一年前的老電影對觀眾來說，吸引力不可能會比新電影更強。再加上盜版問題，海外市場的票房還真不一定能有多少。”
“國內的票房已經讓咱們盈利了，10萬美元賣給哥倫比亞不能說是虧，只能說賺得少點罷了。相互結個善緣，以後還有很多合作的機會。”
說到這兒，顧執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新電影。
“三爺，《我的野蠻女友》已經拍完了，中影能不能和哥倫比亞順便談一談這部電影的海外發行。我對這部電影很有信心，至少在亞洲地區，我敢保證肯定能大賣。”
越說顧執的眼睛越亮，整個人都忍不住站了起來。
“咱們可以和《蝴蝶效應》一起銷售，只要保證《我的野蠻女友》採取分賬發行，《蝴蝶效應》的買斷價格還可以再降一點。”
顧執說了半天，扭頭才注意到韓三評一直面無表情，正一臉淡漠地盯著他，一言不發。
他原本高漲的情緒瞬間就被澆滅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又訕訕地坐了下去。
韓三評習慣性地用煙燻的食指彈了彈香菸，灰白的菸灰落入菸灰缸中，然後又抬手吸了一小口，從鼻子、口中分別吐出一團雲煙，這才說道：
“你呀，還是太年輕，想得太簡單了。”
“這外國的影視公司來咱這兒可不是做慈善的，他為什麼要買你的電影？當然是為了賺錢。《蝴蝶效應》已經在國內證明了它的票房價值，哥倫比亞也是在看過電影之後才決定買斷的，可是影片在國外能不能成功還在兩可之間。”
“你說你的新電影肯定能在亞洲地區取得好成績，可是現在連成片都沒做出來，中影也好、哥倫比亞也好，其他海外發行商也好，大家都沒看過成片，還談什麼海外發行？
我們不可能聽你的一面之辭就相信你了，畢竟那個電影人不誇自己的電影好呢，對吧？”
韓三評吞雲吐霧的說著，顧執則不住的點頭。
“歸根結底，你還是太年輕了，才剛剛入這行，還沒有形成自己的口碑，旁人很對你有信心。而且華國電影在海外一向表現的都不好，海外發行商不可能一次性冒然簽下兩部電影。”
“所以我才說要把《蝴蝶效應》賣了，這部電影就是你開啟國際市場的一把鑰匙，如果在海外的票房成績出色，你下一部電影想要走出去，就更簡單了。相對來說，咱們以後就有了和海外發行商談生意的空間，他們給出的條件肯定也更優渥。”
“還是三爺考慮的周全。”
韓三評淡然地笑了笑，感嘆地說道：“眼光要放長遠一點，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才不容易栽跟頭。別老想著一步到位，天底下從來就沒有這種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