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軍沉默片刻，低下頭說道：“前兩天，我老丈人帶著二丫來了，他說，如我跟翠英兩口子都被關進來了，可苦了孩子。</br>都說沒孃的孩子是跟草，二丫原本是多嬌貴一丫頭，如今我跟翠英才被關進來不過幾日，她就渾身是土，連頓飽飯都沒吃上。</br>我老丈人跟我說，讓我把罪名都攬到自己身上，頂多再加個兩年，大不了我在監獄裡好好表現，爭取減刑的機會。</br>這樣一來，翠英還能在家照料孩子。</br>我覺得他們說的也對，於是就答應了。”</br>張老頭氣的大罵：“你這個蠢貨，二丫那丫頭什麼時候沒吃過一頓飽飯了？</br>從你跟你媳婦被關進來後，我跟你娘唯恐委屈了你那兩個孩子，哪頓飯不是好好的伺候？</br>你知道二丫為什麼渾身是土？又為什麼跑去了她姥爺家？</br>因為她為了搶春生從你妹妹那裡帶來的好吃的，拿石頭砸破了春生的頭！</br>要不是及時去醫院，春生就沒了！</br>你竟然蠢到聽那個小畜生的話，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到自己的身上。</br>你真的是愚不可及。”</br>聽到這些話，張學軍有些不高興，他低聲嘟囔道：“二丫本來就要強，她想要那些好吃的，給她就是了，要不是春生非得跟她爭，二丫也不會拿石頭砸她。</br>再說了，二丫才六歲，那塊石頭，難不成還真能把人給打死了？</br>爹你說的也太誇張了。</br>是不是因為二丫她自己跑去她姥爺那裡，讓你覺得二丫更親近她姥爺，所以不高興了，才故意這麼說的？”</br>張老頭被張學軍這番話氣的渾身發抖，他伸出一根手指頭顫抖著指著張學軍，怒罵：“你這個蠢貨，蠢貨！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蠢貨！你信不信，只要你把罪名全部攬到自己的身上，你媳婦出獄後會立刻跟你離婚。</br>到時候，別說她幫著你撫養兩個孩子，她會把兩個孩子都賣了。</br>等你出獄，等著你的就是老婆沒了，孩子也被賣了！”</br>張學軍不高興的道：“爹，您怎麼能這麼說翠英？其實翠英那句話說的對，雖然給小妹下絕子藥的主意是她出的，但是這件事是我拍的板，所以這件事，歸根到底，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她跟著我一起受苦。</br>而且，我也不相信，她會那麼狠心的出獄後就跟我離婚。</br>我相信她出去後，會好好的撫養春生跟二丫。”</br>張老頭大罵：“瘋了，他簡直是瘋了！不行，你現在就去翻供，就說這件事是你們兩個人一起犯的，決不能讓你一個人單獨承擔，現在就去！”</br>張老頭氣憤的拍打著桌子。</br>被旁邊的警務人員制止：“同志，請你不要大吵大鬧。”</br>張學軍卻早已經心意已決，他站起身來，對張老頭說了句：“爹，這件事我已經決定好了，是不會改變的，您回去吧。”</br>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br>張老頭氣的頭疼，捂著腦袋差點暈倒。</br>旁邊的冷建國將人扶住，關切的問道：“爹，您沒事吧？”</br>張老頭只覺得自己是這次算是徹底的在女婿面前丟了臉。</br>他搖搖頭，說道：“建國啊，讓你看笑話了。”</br>冷建國道：“爹，咱們是一家人，您說這話就是見外了。”</br>兩個人出了監獄，張老頭讓冷建國自己去買火車票，他想在公安局門口坐一會兒。</br>冷建國沒多說什麼，點點頭，自己騎上腳踏車去了火車站。</br>冷建國買的是初二下午三點的火車。</br>他買完火車票，又回公安局門口把張老頭接上，才騎著腳踏車回了張老頭家。</br>兩個人進家門的時候，張老太剛好領著張春生去村醫那裡換完藥回來。</br>見到張老頭回來，張老太立刻笑著問：“怎麼樣？學軍咋說的？”</br>張老頭怒道：“別提那個兔崽子！”</br>說完，他就回了家。</br>今天是大年初一，早上天還沒亮同族的小輩們就已經過來拜過年了，走親戚要從大年初二開始，所以今天張老頭家倒是沒旁人。</br>所以，冷建國就詳細的把今天探監的時候張學軍說的那些話一字不落的跟張老太說了。</br>張老太一聽這話，差點雙眼一閉，暈死過去。</br>她坐在炕上拍著大腿哭：“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生出這麼個蠢貨，家門不幸啊，竟然娶了葛翠英這麼個攪家精。”</br>原本還安安靜靜的張春生聽到冷建國說葛翠英從監獄出來後，就會單獨撫養兩個孩子，嚇得臉色慘白。</br>她小心翼翼的問：“小姑父，我以後真的要跟著媽媽嗎？”</br>這話冷建國不知道該咋回答，他斟酌了一下才說：“應該是吧，如果你母親出來，她大概會撫養你的。”</br>張春生嚇的都快要哭了，她拉著張老太的手問：“奶，我可以跟著你嗎？你放心，我的頭很快就好了，等我好了，我就幫您餵豬，我喂的豬長得可好了。</br>我還會找草藥，就在咱們後山上，去年一年，我偷偷賣草藥賣了五十多塊錢，以後這些錢，我都給你給爺爺，只要您願意讓我跟著您跟爺爺。</br>我吃飯很少的，不用每頓都吃白麵烙餅，玉米麵地瓜面和麵烙餅我都能吃。</br>奶，您別讓我跟著我媽走。”</br>張老頭怒道：“你這都說些什麼話？她是你媽，你爸把所有的罪行都攬到自己的身上，不就是讓她出來撫養你們兩個的嗎？”</br>張老太狠狠地瞪了張老頭一眼，罵道：“你吼什麼？沒看到孩子都哭了嗎？孩子不想跟著她親孃，你還看不出這裡面的道理嗎？</br>若是她親孃待她好，她能不跟著自己的親孃嗎？</br>你忘了葛翠英跟葛大柱要把春生賣給傻子當童養媳的事了？</br>誰家的親孃能幹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情？”</br>張老頭不說話，只蹲在地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菸。</br>張老太訓斥完張老頭，轉而安慰張春生。</br>她抬手擦掉張春生臉上的淚，笑著說：“春生別哭，我是你奶，你跟著我沒毛病。”</br>一聽這話小春生破涕為笑。</br>就在這時，外面的大門被人拍的啪啪作響。</br>張老太起身出去開門。</br>大門被開啟，葛大柱夫妻跟張二丫站在門外，葛大柱手裡還拎著一斤白糖。</br>見到葛大柱，張老太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但是看到張二丫，張老太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下，說道：“二丫，你還知道回來？快進來吧。葛大柱，孩子你們也送到了，我就不留你們夫妻了，回去吧。”</br>說完，張老太伸手就去拉張二丫。</br>被葛大柱的妻子抬手擋住。</br>葛大柱的妻子皮笑肉不笑的說：“親家，這大過年的，你還真想把我們擋在門外啊。”</br>說著，她已經牽著張二丫的手擠了進來。</br>葛大柱的妻子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大聲的喊道：“春生啊，姥姥來接你來了，吃完晚飯，就跟姥姥回家，你媽很快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