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鑑緩緩搖頭,道:“氣急攻心,無妨,待明日我再與她詳說吧。”
宋錢點頭。
張鑑緩緩轉頭,神色複雜地看著秦嫻。
秦嫻的頭髮竟成了灰色,臉上的淚痕像是刻進了血肉之中,伴隨著額頭流下的血跡,在他身上卻找不到半點生氣,只有一種老人獨有的孤獨感,似乎是死了一般。
張鑑終是嘆了口氣,緩步到其身旁道:“你怨我嗎?”
少年失魂落魄地立在破敗院中,回憶起從前,彷彿忘記時間的流動,忘記了自己與身旁的一切,像葛老頭平日在磨盤處扎的殉葬用的紙人,就這麼守著地上的古叔,日日月月,直至有人來點燃,送他去與之見面。
直至張鑑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極平靜的聲調。
秦嫻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怨!”
“本,本就是我自己的選擇,不想古叔受苦,又不想自己揹負罵名,哪有這般好事,您說的對,自己的事終究自己得自己來做。”說完這句話,秦嫻似乎有些回魂,彎腰抽出古顥心口的柴刀,丟在一旁。
接著不顧流出的鮮血染紅了衣襟,抱起古顥,對著張鑑道:“安安就拜託先生了。”
說完抱著古顥回了賣花裡村。
宋錢兩人,看看地上的安安,又看著遠去的秦嫻,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們抬著她,隨我來。”張鑑適時說道。
村人盡皆回家點起了蠟燭。
今日這一遭或許是他們日後數月的談資,可究竟最終會演變成什麼模樣,便看世人怎麼傳開。
一轉眼就只剩年輕道人一人。
或許是心中淒涼,連看此刻萬家燃起的燭火,都覺得是一顆顆宿命的因果。
年輕道人痴痴盯著天邊良久,方才起身,書冊重新揣回腰間,蹣跚著順著秦嫻的腳步跟了過去。
冷風吹過空枝,許多橘葉不知何時已經偷偷染上了黃暈,橘子大多被摘空,空留樹枝於風中搖曳,道不盡的蕭索淒涼。
秦嫻抱著古顥走在回賣花裡村的路上,目光越過空枝,遙遙望著不遠處還有一片橘林竟然還餘下半數未曾採摘,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輕輕道:“母親,以後這橘林,我來摘,不會再讓它落於人後。”
……
扶風夾道。
驟起的馬蹄聲,似乎要將整個峽谷踏碎!
數百個精說的黑甲騎兵,在夾道中中呈尖刀狀突進,緊緊護衛著中間一輛馬車。
鐵馬金戈,鋒利的戈刃熠熠閃光。黑色的大旗,黑色的面盔。
馬蹄狂奔,捲起騰騰塵煙。
大勍八騎——鐵窯騎!
馬車之前當先兩騎,其中之一竟然是名女子,約莫十六七歲。
只見其胯下黑馬嘶風,手中長旗獵獵,嘴裡叼著根黃枝,身後一騎竟有些追之不上。
沒見過這樣瀟灑美麗的兵士。
這個女子穿黑色綢亮勁裝,披紅色娑羅雲肩,羅襪珠履,美得像煙花乍亮的金線流彩一般。
眾騎都不敢多看,不知是被容顏震撼,還是礙於身份。
那女子卻說話了:“快著些,你們李將軍教你們如此行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