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者,繩索也。
名中有徽,然世之規俗、人之所望,或如無形之索,拘其行止,限其心意,使不得肆意暢懷。
雲夫人和她聊了許久,待她回府的時候,梔年已然進來點蠟燭了。
她一眼看到了雲夫人帶過來的梔子花酥,不禁皺眉問道:“少夫人初愈,怎麼吃這種油煎的吃食?”
林杳笑著看了看她:“我沒吃,沒胃口,但是聽娘說是樽樓新出的吃食,你拿去吃吧。”
“那你要不喝一些清粥?”
“好。”
梔年得了吃食,開心地一蹦一跳地跑出去了。
林杳正想起身,右手卻摸到了先前從百裡昀手裡搶回來的《古畫筆法詳述》,笑著搖了搖頭,於是起身隨手把它擱置在了書案上。
元安湟河之上,一古樸的小舟的船尾,一船伕劃著船。
時辰已經不早了,沿著湟河開著的鋪子閉戶了不少,岸邊零星的燈火落在波瀾的湟河河面,船槳一劃,便零碎如碎金,四處散落,只留下一道水痕。
小舟就這樣淌過。
“公子。”景從看著自家公子右腿曲起,坐在小舟前頭悶頭喝酒吹風,不禁提醒道,“時辰不早了,夫人應當已經從少夫人那裡回去了。”
百裡昀嘆了口氣,緩緩放下手中握著的酒壇:“進去了,還能出來嗎?”
“什麼?”景從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進哪裡啊?公子?”
百裡昀又舉起酒壇灌了一口,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的說,只是說道,“襟間酒冷,天上孤月滿。”
湟河水面晃蕩,百裡昀的身形也跟著晃蕩,嚇得景從忙護在他周身。
燈火通明,言笑晏晏的樽樓從百裡昀眼前掠過,他又說:“迢遞幽徑長寂遠,蕭蕭然古木掩。”
景從聽明白了,他家公子在寫詞。
公子還在書院念書的時候,就屬他與如今名揚天下的大詩人李翩詩詞歌賦寫得最佳,說起來,公子也有許久沒有寫過詩詞了。
百裡昀沉默了良久,久到景從以為這首詞要成為殘句了。
百裡昀抬起頭望了望天上那輪白玉盤,這才開口,目光閃爍。
“醉眼朦朧觀世,素輝灑夢未闌。”
“且將我心託月,共瞻人間清歡。”
語罷,百裡昀低下頭來,低笑了幾聲,臂膀隨之聳了聳,喃喃:“且將我心託月,共瞻人間清歡。”
景從聽不太懂這首詞的含義,聽著感覺是海晏河清,可是再看卻是悲壯悽涼。
“回府吧。”百裡昀複又抬起頭來,對身後的景從說。
景從忙回頭對船伕喊:“可以靠岸了!”
船伕應了一聲。
須臾,小舟就撞上了岸邊的石階,河面倒映著的素月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