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苑恨恨地掐斷電話。
這些年來，每每面對這個媽，她總是要拿出十二分的隱忍，才能勉強保持面上的平和。
而現在，這份搖搖欲墜的平和，差不多也要被撕個稀巴爛了。
下車時，最後一縷夕陽已經隱去，萬家燈火，正一盞盞的亮起。
沈苑家的小樓，漆黑一片，隱在灰濛濛的黃昏中，格外落寞。
她心下一空，手止不住地顫，撥出老太太電話。
良久，無人接聽。
她煩躁地踱步，時不時跺腳，重新撥了秦慕青電話。
“奶奶呢？”
秦慕青徵然，指指手機，笑笑鬆開丈夫的手，優雅地走出酒會，立在走廊上，底下是霓虹斑斕的江景。
“你問我？老太太眼睛不好，紅綠燈都分不清，你還指望她能找到我這來？”
沈苑掌心滿是冷汗，情緒完全失控，有些歇斯底里，“唐太太，你做了什麼你心裡清楚，如果奶奶有事，你不會好過。”
掛點電話，她眼眶都紅了，跑到街上，漫無目的地找，像逆遊的魚，撥開層層的浪花中，遊走在人群中。
她盯著一張張的人臉搜尋，一次次失落。
夜幕漸濃，她站在絢爛的燈火中，格格不入。
幾乎要絕望，一輛香檳色卡宴停在面前，老太太下了車，撥了撥她臉上碎髮，心疼得不行，“囡囡，你哭什麼呀？”
沈苑鼻子一酸，抱著人不鬆手。
好一會，她平靜下來，一抬眸，就看到車主清雋閒適的臉。
他已經停好車，雙手插兜，窄腰大長腿，分外惹人。
“謝謝，你怎麼在這？”沈苑微微頷首，疏淡而禮貌。
厲博謙一笑，俊臉浸在朦朧的光影中，眉眼弧度很柔，頗有風情，“來做客，不歡迎？”
沈苑抿了抿唇，理了理又被風拂亂的髮梢。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老太太堅持的，非要把人請到家裡。
厲博謙接著解釋了一句，“比較巧，在前面路口碰到老太太闖紅燈。”
他嗓音溫醇動聽，比夜風還撩。
“謝謝。”沈苑再次頷首，真誠實意。
從路口回沈家小院，要經過一條長長的石板小路。
沈苑扶著奶奶走在前面，連哄帶騙安撫人。
“房子的事都說好了，我媽答應不賣，你安安心心的，別亂跑。”
“不行，老太太我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准她欺負我家囡囡，怎麼有這樣的親媽。”
“明天我讓她過來道歉，不許胡來。”
“好好好。”
……
小樓燈光亮起，老太太在廚房忙，清響伴著飯香，漾在屋裡，煙火氣息甚濃。
厲博謙掃了一週，目光落到窗畔的黑色鋼琴上。
“你會彈琴？”
沈苑給他倒了杯茶，眼底的懊惱一閃而過，淡然莞爾，“彈得不好。”
厲博謙輕輕啜了啜茶，慵懶地倚在窗邊，桃花眼弧度很淺，漾出的笑，帶了些許玩味。
“我想聽。”
沈苑遲疑了一瞬，還是滿足了客人的惡趣味。
她彈的《星空》，難度並不大，琴聲透著幾分生澀，偶爾夾雜了幾個錯音，原本悠遠綿長的曲子，在她柔白纖細的指尖下，反倒添了些俏皮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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