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祁有些疲憊的按了按眉心,轉過頭正準備進會議室,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人的喊聲——
“戰總請留步。”
他腳下一頓,時豫已經大步朝他走了過來,嘴角還帶著慣有的輕浮笑容。
戰祁在他面前站定,雙手插在口袋裡,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有事?”
“聽說久通鼎盛這個專案,好像已經定下來了。”時豫微笑的看著他,“戰總覺得,這個專案會不會是你們華臣的呢?”
戰祁淡淡的說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無所謂。”
時豫挑眉,“不愧是戰總,就是豁達。”
“你還有事沒事,沒事我進去了。”戰祁覺得自己不能再和他說話了,再說下去,他會控制不住自己想起過去的兄弟情義來。
“當然有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戰總你也知道,我在時家還沒能立穩腳跟,時仲年雖然還算器重我,但我畢竟是個養子,久通鼎盛這個專案,是時遠下半年來一個很重要的專案,如果我拿不到的話,怕是會有一些麻煩。”時豫說著朝他靠近了一步,用從前他們兄弟間懇切的目光望著他,滿懷期望的道:“你會幫我的吧?大哥?”
久違的稱呼讓戰祁渾身一震,抬起頭有些愕然的看著他,卻只看到了他臉上殷切的表情。
那一瞬間,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天那個一望無際的深海之夜,戰豫被綁在木樁上,一遍一遍的叫著他“大哥”。
時間彷彿都在這一刻靜止了一樣,戰祁怔忪的看著面前的時豫,他淡淡的微笑著。眼中依舊流淌著溫和的光。沒有爭吵,沒有決絕,就好像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任何的恩怨仇恨一樣,他甚至以為自己又看到了曾經那個沉穩倨傲的弟弟。
戰祁眼中隱隱有些驚喜和欣慰,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就連眼睛都不忍多眨一下,彷彿他一眨眼,下一秒時豫就又會變回那個和他針鋒相對的陌生人一樣。
可是喜悅走的總是那麼突然,時豫的嘴角慢慢上揚,肆意的挑了挑眉,漫不經心的叫了他一聲,“戰總?”
這一聲疏離的稱呼就像是一道驚雷一樣,將正在沉思的戰祁陡然炸醒,他猛地抬頭看向時豫,眼中甚至還有著來不及掩飾的慌亂和失望。
時豫抬手拍了拍他肩上的細塵,笑得更加桀驁,“時間差不多了,我就先進去了。”
他說完便轉身朝著會議室裡走去,戰祁微怔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換上一副冷然沉著的表情,抬步走向會議室。
近幾年,榕城受國家批准和資助,又新建設了幾個新的經濟開發區和留學生創業園區。新城區建成之後,一些大學也在這裡開設了新的分校區,久通鼎盛這個專案,就是圍繞新大學城所設的一個集娛樂和商業為一體的商業街專案。
戰祿的產業洗白之後,大多都是在投資做房地產,而宋家的產業則傾向於能源化工類比較多。戰祁在奪取宋家之後,便將兩種融合在了一起,以“煤—電—化工—房地產”產業鏈作為企業的主導方向。
房地產這一部分基本都交給了戰毅在做,因此他對這個專案也是極其重視的,因為怕戰祁又會出現臨門一腳放走時豫的狀況,甚至在開會前一天他還打過電話,讓戰祁不要手軟。
這次的會議主要就是宣佈中標候選人,並且確定中標人。在此之前,戰毅已經私下裡和評標委員會的主要成員吃過飯了,並且評委也旁敲側擊的透露過,這個專案對他們華臣來說可以算是十拿九穩的,所以戰毅也一直都是一種勢在必得的狀態。
會議室是環形的圓桌新型會議室,地上鋪著紅色的羊毛地毯,電腦螢幕也都從桌面上升了起來,正迴圈播放著PPT,各個競標企業都已經各就各位了。
一坐下來,戰毅便立刻朝他靠過來,附在他耳邊小聲道:“大哥,時豫那小子剛剛跟你說什麼了?”
原來方才他和時豫在門口談話的場景,全都被戰毅看了去。
戰祁抿了抿唇,沒有看他,淡然道:“沒說什麼。”
戰毅將信將疑的看了他一眼,又提醒道:“大哥,事關重大,這個專案咱們可是投入了不少心血,你可不要搞什麼兒女情長意氣用事之類的。”
戰祁有些煩躁的按著眉心,“知道了,我有分寸。”
不一會兒,評標委員們便陸續進入會議室,例行介紹了評標委員們之後,會議便有條不紊的開始了。
戰祁聽著那些評標委照本宣科的念著條款,心卻早已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表情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有會服人員進來給他們倒水,他點頭道謝之後,不經意的一抬頭,卻恰好對上了坐在正對面的時豫的視線。
時豫正微笑的看著他,那個笑容溫和而又平常,恰好他此時又脫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衣,看上去就像他十幾歲時的樣子一樣,溫潤,驕傲,講義氣。
戰祁看著他的臉。不知不覺得就開始走神,而且思緒也越飛越遠,不知怎麼的,竟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他們兄妹三人剛到戰家時候的樣子。
那時他一心急於報仇,為了能儘早出人頭地,所以在戰祿面前極其賣力,不管是什麼樣的任務,他都會第一個主動站出來請命參加,希望能早日得到戰祿的重用。
他十幾歲就跟著戰祿在外出生入死,卻不允許只比他小三歲的戰豫一起去,甚至還央求過戰祿,不要讓戰豫離開家,讓他留守著,在家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
那時候戰豫畢竟年紀也小,戰祿覺得帶著他也是累贅,於是便答應了他的請求。
直到有一次,他們在做一檔子槍械交易的時候,戰豫不放心他。身上藏了把削水果的刀,偷偷跟著他。後來被戰祁發現,一氣之下用棒球棍打斷了他的腿,只得安生在家養著。
幾天後他跟著戰祿從外面回來,卻發現他的傷不僅沒好,反而愈發嚴重了,他問了之後才知道,他是跟戰門的其他同齡孩子打架了,而且打的很嚴重,那幾個男孩子都被他打進了醫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