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父子穿著很尋常,看上去應該是平民,視乎是要看看石碑,但讓鄧全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自己彷彿是老鼠見到貓,下意識告了聲罪,向一旁讓了讓。
“聽口音,郎君是河南人?”
那父親模樣的男子發問,笑容和藹,鄧全心定不少,點點頭,又聽那人自我介紹:“某姓餘,京兆人士,昔年行商去過河南....”
這位餘東主很健談,三兩下就和鄧全攀談起來。
得知他是今年會試貢生,只是在殿試落榜,餘東主豎起大拇指不住誇,誇得鄧全都有些不好意思。
交談間,他覺得這位餘東主讓人覺得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似乎見識很廣,不知何故,將自己心中煩惱說了出來,對方聽了之後,沉吟片刻,說道:
“鄧郎君,餘某認為,郎君還是回家備考,以盡孝心。”
“啊....”鄧全還以為這位餘東主會鼓勵他就讀國子監,避開風險,所以有些意外,而那兒子模樣的年輕人,一直饒有趣味的看著他,讓他覺得有些不自在。
那位餘東主隨後發問:“鄧郎君可知,一個家族出了個當官的,意味著什麼?”
“這...某知道....”
“若郎君一意孤行要讀國子監,雖然畢業後以伎術官或學政官入仕,也算是個官,但對於令尊而言,怕是一輩子的心病,為人子女,如何能讓父母鬱鬱而終呢?”
鄧全聞言語塞,他想起了進京前,父親的絮絮叨叨,想起了那日送行時,父親漸漸模糊的身影,又想起了自己在族學讀書時的許多情景。
他是全族唯一的舉人,是唯一的指望,大家都盼著他能金榜題名,考中進士當官,如果就此放棄科舉,恐怕許多人都會失望。
父親即便拗不過他,恐怕也會因此得了心病,直到去世都無法釋懷。
“多謝...多謝餘東主提醒!”
鄧全道謝後鞠了一躬,轉身向國子監外快步走去。
宇文維行看著這位離去的身影,有些疑惑的問宇文溫:“父親,孩兒有一事不明。”
化名“餘東主”的宇文溫笑道:“你是想問,為何父親不勸他入讀國子監,將風險降到最低,然後又能研習自己喜歡的算術,對吧?”
“是的,父親特地在國子監設了幾門專業,要培養專業技術人才,這位鄧考生擅長算術,為何....”
“因為他肩負著一個宗族的希望,不可以因為個人的喜好而任性,這就是一個男人必須扛起的責任!”宇文溫緩緩說著,口氣不容置疑:
“這個責任不可以推脫,不可以輕言放棄,即便有天大的委屈,也得忍著!”
宇文溫說完,見兒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拍拍其肩膀,向國子監內走去。
他耗費了許多人力物力辦教育推行學政,將來建立起的教育制度並不僅僅是為科舉服務。
科舉,是選拔人才的制度,對應的是應試教育,但一個國家的官員不能全是應試教育培養出來的人,所以,還得有另一種人才培養方式,同時也是給讀書人另一條出路。
那就是專業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