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對於這個時代的中原朝廷來說就是雞肋,雖然從秦朝時便已將其納入治下,可每當中原局勢動盪,嶺南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遊離於中原之外。
五嶺,如同一堵牆,阻礙著中原朝廷對嶺南實行有效統治,而從長江邊到嶺南核心廣州的陸路太過漫長、崎嶇,導致中原朝廷對嶺南用兵都會消耗巨大的國力。
當然還有海路,但各種因素之下,不是個有效的運兵手段。
長途跋涉而來的大軍,無法在嶺南駐紮太久,一來是糧食供應不上,二來是氣候問題,嶺南煙瘴之地,外地人很難在短期內適應嶺南的氣候。
這樣就導致一種局面:朝廷在嶺南的駐軍,無法維持太大的規模,開發程度較高的廣州是主要駐紮地,而沿著東江一路北上的曲江、始興等地,是另幾個關鍵駐軍地點。
除此以外,嶺南各州郡的官員,大多是當地酋帥、洞主擔任,這些人對中原朝廷派來的官員大多有牴觸心理,一旦時局有變,就會趁機作亂渾水摸魚。
南朝在嶺南經營多年,好歹在當地酋帥、洞主之間有些威望,而周國對於這些人來說就是“北虜”,大軍壓境時打不過就俯首稱臣,待得大軍撤走,留下的少數駐軍,根本壓不住這些地頭蛇的野心。
周軍如今勢大,那些地頭蛇見勢不妙可以投降,而周軍也不可能將其屠戮一空,所以只能納降,那麼等大軍撤離之後,這些地頭蛇極大可能會造反。
屆時又得派兵平叛,地頭蛇們又投降,瞅準機會再反叛,如此來來回回折騰,先頂不住的是周軍。
正所謂欲速而不達,如果現在楊濟不顧一切快速進攻,在各地酋帥反應過來之前,擊潰王猛攻克廣州,看上去是速戰速決,可隨後的爛攤子怎麼辦?
大軍撤走之後,周國在嶺南任命的官員和駐軍,要面對實力完好無損但心裡蠢蠢欲動的各地酋帥、洞主,一旦有人扯起反旗,駐軍守住番禺都困難,遑論四處平叛。
到時候還得從中原調集大軍來平叛,消耗極大的人力物力,這種局面是可以預料到的,所以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把叛亂的火種撲滅?
“寡人讓楊將軍緩一緩,為的是給王猛時間召集酋帥們前來助戰,這個時候肯率兵助戰的人,日後肯定也會反抗朝廷駐軍,所以,就讓他們聚集湞陽,來個一網打盡!”
“一戰破敵,將這些地頭蛇的膽子打破,日後也不敢生起反叛的心思,崔長史以為此計策如何?”
“下官以為此計太過冒險,楊將軍和慕容將軍手上兵力捉襟見肘,且二人之間意見多有不合,此乃兵家大忌,還得大王親臨指揮,方才能讓將士們勠力同心...”
‘魂淡,你說了那麼多廢話,就是想讓我去嶺南對不對!’
宇文溫心中罵道,崔達拏一直防著他‘不小心’誤入建康,所以對自己一直待在南昌十分不爽,這種事情心照不宣,但又不好點破。
雖然腹誹不已,但宇文溫面上卻擠出笑容:“江州初定,寡人須得坐鎮南昌,以免各地豪強、酋帥作亂時,當地官軍將領亂了分寸。”
說到這裡,他繼續帶歪話題:“再說,趕製水軍戰船,寡人也要多盯著些,”
崔達拏果然被帶歪,如今南昌城外造船場正在大規模建造戰船,他就怕宇文溫是要趁機往下游建康去,“大王,船場為何要打造大量戰船?對嶺南用兵,戰船可翻不過大庾嶺!”
“我軍戰船破損嚴重,當然要填補戰損不是?萬一下游陳軍來犯,若是打輸了水戰,大軍的後路可就被斷了,再說萬一尉遲元帥命我軍增援建康的話...”
崔達拏聞言急了眼:“此事絕無可能!”
“這種事情很難說的,崔長史可不要如此武斷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