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令之二,命他坐鎮亳州總管府,署理河南各州郡事務,安撫各地百姓,同時提防淮南陳軍;
軍令之三,命他在確保完成以上兩個命令的前提下,視情況分兵取青齊之地。
三道命令,是穩妥之策,綜合當前局勢來看,這樣的命令很正常,但這意味著宇文溫就此止步黃河以南,與收復鄴城的大功無緣。
軍令裡當然不會明著寫“西陽王不許進攻鄴城搶功勞”這種內容,但三個命令執行下來,東南道行軍就和日後的鄴城之戰沒了關係。
或者說,不承擔主攻任務。
鄴城,是尉遲氏最後的堡壘,也是偽朝廷的國都,攻克鄴城,可謂整個戰爭之中最閃耀的功勞,如今和自己無緣,宇文溫說沒有小鬱悶是假的。
譬如一場婚事,他辛辛苦苦忙裡忙外,操盡了心,好不容易等到新娘入了洞房,進去的人卻不是自己,那種感覺當然不好。
不過若一開始就確定了自己不是新郎,所以最後沒資格入洞房,又有什麼好抱怨的?
當前政治、軍事局勢,註定宇文明麾下大軍要承擔進攻鄴城的任務,宇文溫及其麾下將領已經立了很多功,所以要識相些,他不能任性。
不然杞王的急信就要到了。
所以,宇文溫接下來要鎮守河南,守住黎陽津這個橋頭堡,然後讓麾下兵馬輪休,伺機收復青齊之地,而潛在敵人,是淮南陳軍。
從淮水北岸到黃河南岸,這麼大一片地區,剛剛收復所以需要人坐鎮,需要分兵四處把守,恢復各地秩序,讓百姓休養生息,還要為來年開始的春耕做準備。
在穩定局勢的同時,提防淮南陳軍有非分之想,伺機收復青齊之地,這種事情讓宇文溫的東南道行軍來做,不是理所當然麼?
宇文明的安排,是出於公心也罷,是出於私心也好,反正理由很充分,無懈可擊,宇文溫就是不服也得服。
宇文溫基於事實和理性,所以即便一開始有些小鬱悶,不過自己權衡利弊之後,還是認同這樣的安排,更別說他的東南道行軍是該緩緩。
大半年高強度的連番征戰,士兵們需要休息,若宇文溫為了爭功硬要去打鄴城,搞不好會落得如高粱河慘敗的下場。
“歷史”上,宋太宗趙光義御駕親征,滅了北漢後本該讓將士休息,然後兌現犒賞,結果趙光義覺得己方大軍在晉陽,距離幽州不是很遠,而遼國好像沒反應過來,不如順便把幽州一起收復算了。
結果就是高粱河慘敗,趙光義屁股中箭,趴在驢車上倉皇逃亡,宋軍精銳傷亡慘重,許久都沒恢復過來。
宇文溫覺得自己要引以為戒,切不可因為連戰皆捷而冒進,以至於一朝慘敗,到時候北面吃敗仗,南面又被陳軍偷襲得手,河南局勢驟變,那是要多慘有多慘。
英名盡毀倒是其次,萬一自己的精兵完了,要多久才能練出下一支?
對於宇文溫來說,如果尉遲熾繁和宇文維城如今還在鄴城,他無論如何是要去鄴城的,省得妻兒沒於亂軍之中,而現在?
岳父已經被他來了個“不知所終”,而岳母和小舅子在鄴城內的地下安全屋避難,就是城裡亂成一團都不要緊。
更別說,如今的黃河以南、淮水以北的廣大土地上,還有一個敵人,那是宇文溫必須儘早對付的敵人,既然現在他能名正言順署理河南各州郡事務,那接下來就可以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