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鬍沒再說話,因為周軍只髡髮不剃鬍須,他才留得下這一臉絡腮鬍,見著對方不答話他也不急,因為監工看管甚嚴,不許隨意交頭接耳。
籮筐很快裝滿,就在絡腮鬍用扁擔挑起籮筐之際,那壯漢低聲說了句“我知道了”,絡腮鬍輕輕點頭不動聲色的挑著籮筐離去。
整個過程無人干擾,在他身邊一同剷土的幾名同伴都裝作沒看見,壯漢偷偷瞥了一眼左右,確定沒被監工盯著,不動聲色的繼續剷土,小土堆漸成規模,又有人挑著籮筐過來裝土。
“定下了,就按上次說的時間。”壯漢低聲說道,那人默不作聲也沒看向他,雙方彷彿路人一般,待得籮筐裝滿土,他低聲說了句“知道了”便挑著土離去。
又忙碌了半個時辰,太陽西沉,營寨裡響起急促的鑼聲,監工們聞聲高聲大喊著“收工”,俘虜們按各自什排好隊,有序的向著營寨走去,半途有周軍設卡,他們將手中工具一一交還。
。。。。。。
晚飯時間,俘虜們在營寨裡捧著飯站在空地上吃著,即便是吃飯他們也是按什排成隊,什和什之間前後左後均是距離五步。
周軍如此規定為的就是防止俘虜之間串聯,什和什之間除了什長不許相互說話,空地上誰有小動作一目瞭然,吃完了飯就各自回牢裡休息,第二日早上繼續幹活。
為了方便修築河堤特地在北岸搭起營寨,一來是讓充當勞力的俘虜們就近休息,二來也是讓看守他們計程車兵有個據點,若是每日從西陽城裡過來,光是路上消耗的時間就不少。
“老劉,決定了麼。”那壯漢低聲問道,他的什長就站在左邊,而右邊一溜過去的同伴均是埋頭吃飯,似乎沒人聽見他說話。
“那廝可靠麼?不會是周軍的耳目吧?張順你怎麼看?”什長問道,壯漢輕聲說應該不會,他名叫張順,認得那絡腮鬍,其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想回家是肯定的。
“我再想想。”什長說完便繼續吃飯,張順聞言也沒什麼表情,同樣是吃著飯。
他是陳軍的一名大頭兵,原本已經升任隊正,可是惡了上官又給打回原形,後來五月時隨軍西進,結果武昌第二次被周軍攻破,他僥倖沒死便被捉到江北來做苦力。
有不甘心的同袍組織了幾次暴動,本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念頭,張順沒敢參與,所以沒有被掛起來風乾,也沒有丟掉性命。
周軍的看守十分嚴密,但是陳軍士兵的歸家之心也不遑多讓,雖然因為各種原因被殺了數百人,但還是有膽大的私下串聯,而他們什就是其中之一。
一個什十個人,都是軍中就已經認得的同袍,大家都有家有室,所以都想著逃回去和家人團圓,周軍以為用連坐法就能逼迫俘虜們就範,也許別人會屈服,但這對於他們什沒有用。
但是周軍在俘虜中收買沒良心的做其耳目,許多次串聯之所以被對方察覺,就是因為這些耳目通風報信而走漏訊息,所以他們什長謹慎也是很有道理的。
張順認得那個絡腮鬍,是一個將領的部曲,武昌城破之日那將領被俘,和其他將領一般被單獨關押,他們這些普通士兵自然是當苦力,而絡腮鬍的表現並無異常之處。
不搶風頭,也不閒言碎語,躲過了周軍幾次殺雞駭猴之後,絡腮鬍找到了張順的什長,說是在策劃逃跑,觀察了他們許久確定有心,所以想邀他們入夥一起逃。
但怎麼逃就有講究,從這裡到江邊要經過西陽城,若是跳入三臺河往下游走,到了巴口還是逃不過巴州水軍的搜捕,唯一可能的辦法就是渾水摸魚。
集結志同道合的同伴,直接於營寨發難,他們私下已經準備好一些簡陋武器,先襲擊守軍爭取開啟營門,然後號召其他人一起逃跑。
打破營寨,立刻往西北面山裡跑,讓其他亂跑逃命的人吸引周軍追殺,他們在山裡躲過幾日後向西走,到江邊從那裡再遊過南岸。
周軍要防逃人,南面的江邊是重中之中,然後三臺河下游入巴水處連帶巴口都有兵守著,三臺河西面據說是什麼本地大戶田氏在守著,唯獨往西北方向山裡跑成功的希望大些。
所以問題來了,要想突然發難襲擊守軍去開營門,那麼參與的人不能太少,可是人多嘴雜萬一走漏訊息就會完蛋,所以張順知道自己什長在糾結。
“你的看法呢?”什長忽然問道,他和什裡其他人都無法取捨,唯獨這位向來有見解,所以大家都想聽聽他的意見。
“在這裡做苦力遲早活活累死,要麼拼一下,也許會死,但拼對了還能回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