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抬起頭來,看著兒子,帶著幾分悲憤道:“你可是又聽說什麼了?快說……那所謂長輩……那所謂的長輩到底是哪個?”
看著母親如此激動,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曹顒忙道:“母親,還請靜些,不要氣壞了身子!”
李氏撫了撫胸口,道:“我沒事兒,你這孩子,還不快說,是要急死我麼?”
“若是孩子所料不差,母親生母,當是太后的孃家人,被追封為慧妃的博爾濟吉特氏。”曹顒說道。
“追封?”聽到這兩字,李氏的臉色刷白,半晌才留心到後頭還有“慧妃”,不由訝然出聲:“怎麼會是後宮嬪妃?不是說同宗室王爺相干系麼?”
她姓子良善,向來不以惡意揣測人心。即便曉得自己有可能是棄兒,也為遺棄自己的父母想了數個不得已的理由。
卻從沒想過,自己的身世,會與丈夫效忠了一輩子的那位帝王扯上干係。
若說其中詳情,只有康熙本人才知。
曹顒掂量著,將莊先生當年所述的,轉述給母親,只除了慧妃身世猜測那段。莊先生以為慧妃是吳三桂外孫女,才無法在後宮立足,這點顯然是猜測錯了。
看這批嫁妝的數目,堪比國母。
曹顒更相信,這位慧妃是真正的科爾沁貴女,要不然讓太皇太后與太后都另眼相待。
人人都曉得康熙與裕憲親王兄弟最是相得,為了彌合兄弟感情,放逐一個女子,倒也說得過去。
只是為何珠胎暗結,又為何不能養在宮中,曹顒就不得而知。
李氏聽了這蒙古格格因得皇帝與裕親王兄弟愛慕流落民間,怔了半晌,搖頭道:“會不會皇上誤會了?你外祖母確實是旗人不假,但是與你外祖父成親,才有了我,怎麼可能是那位蒙古格格?”
這句話,卻是聽得曹顒發懵。
這裡的“外祖母”,肯定不是指高氏。
如今這旗民不婚的禁令,雖說是在滿清入關伊始時,多爾袞制定的,但是這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正聯姻時,入了旗籍便是。
就像這高氏,就是地道的漢人,如今雖也在旗,卻是在南方生活慣了的緣故,仍是以漢人自居。
“從八歲起,我便曉得自己是庶女,並不是老太太所出。生我之人,是父親納的外室,生我之母,產後而亡。”李氏的聲音,帶了幾分惆悵:“那時候膽子小,怕老太太惱,就裝不知道。”
“母親怎麼會曉得這些?”曹顒見母親面露哀痛,心中沉甸甸的。
“是我無意聽到大老太太勸老太太的話,才曉得老太太恨你外公……”李氏想起往事,越發難過。
曹顒總算明白,為何母親為養成這樣軟綿綿的姓子,那種自以為是“庶出”而小心翼翼看人臉上長大,姓格不壓抑才怪。
“天家血脈,怎可兒戲?若不是篤定,太后與皇上也不會接二連三地加恩。或許,誤會的是李家與老太太。聽莊先生說,當年隨同慧妃娘娘一起出宮的,還有一位滿洲貴女,許是那位才是外祖父的如夫人。”曹顒想了想,說道。
“顒兒的意思……”李氏臉色白得怕人,看著兒子問道。
“據兒子看,母親卻是皇家血脈。”曹顒肯定地回道。
隨著御前訊息在京城的傳開,這閒言碎語是少不得的,曹顒希望母親心中有底,省得到時嚇到。
“要是如此,為何太后不認我,為何皇上……為何皇上不認我?”李氏壓抑著滿心悲憤,低聲道。
“帝王之事,一言一行都要列入史書,許是這早年往事,有不容於史筆之處……”曹顒上前,輕扶住母親的肩膀,安撫道:“母親,他們不認就不認識,咱們一家人不過得挺好麼?誰還稀罕多幾個親戚不成?”
李氏再也說不出話,拉著兒子的袖子,眼淚簌簌落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