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春園,清溪書屋。
康熙手中拿著十三阿哥使人送進來的請戰摺子,嘴角生出絲冷笑。
他眯著眼睛,想起當年御駕親政,帶著皇子們征討噶爾丹之事。
大阿哥為先鋒官,帶領八旗火器營與八旗前鋒營等先行,三阿哥執掌鑲紅旗大營,四阿哥執掌正紅旗大營、五阿哥執掌正黃旗大營、七阿哥執掌鑲黃旗大營、八阿哥執掌正藍旗大營。
他正值壯年,他的兒子們如雛鷹展翅,各展手腳,真真是士氣如虹。
當初他還得意萬分,自認為教子有道。
有史以來,皇家多出紈絝。帝王諸子,一代人中多是賢庸不齊。
像他這般,兒子們各個成才的帝王,這世間能有幾個?
不過,隨後的斷糧之危,使得他察覺出索額圖的算計之心。許是才這個時候開始,他就對二阿哥生出忌憚之心。
他雖然安慰自己,二阿哥誠孝,不幹二阿哥之事,多是小人自作主張,但是猜忌的種子卻深深種在心裡。
經過風吹雨淋,終是長成參天大樹。
一手調教的太子,秘密聯絡駐京八旗武官,難逃“逼宮”嫌疑;曾引以為傲的兒子們,為了那把椅子,都急赤白臉、面目可憎起來。
十三阿哥的這封請戰摺子,寫得熱血,但是看在康熙眼中,這卻是如同戰書一般。
那些逆子們想要藉著這個機會,再次鬧騰起來麼?
康熙的面色陰沉,將十三阿哥的摺子重重地摔在御案上。
魏珠剛好進來回事兒,聽到“拍”的一聲,心裡不由地一哆嗦,止了腳步躬身道:“啟稟萬歲爺,四阿哥奉命候見,十四阿哥與平郡王則是遞了牌子請見。”
康熙聞言,不由皺眉,隨後點點頭道:“宣四阿哥進來!”
“嗻!”魏珠應著,躬著身子,倒退出去。
少一時,四阿哥隨著魏珠進來,在御案前幾步外站定,挑了前襟,跪了下去,口稱:“兒臣胤禛奉旨見駕,皇阿瑪吉祥。”
康熙沒有立時叫起,眼睛掃了掃御案上十三阿哥的摺子,稍作思量,道:“老十三使人上了摺子了,你可知曉?”
四阿哥不卑不亢,神色坦然道:“回皇阿瑪的話,兒臣卻是曉得。今早得的訊息,滿腔熱血,雖說有些魯莽,到底是一分忠君愛國之心。”
康熙冷笑一聲,將御案上的摺子拿起,擲到四阿哥跟前,皺眉道:“傳朕的口諭給他,讓他安心‘養病’,這還不到關係社稷江山安危的時候,輪不到他來表忠心……”說到這裡,看到御案上有塊松石硯,示意侍立在旁的魏珠遞給四阿哥。
四阿哥接了硯臺,還有些不解其意,就聽五康熙道:“這個御硯是朕賜的,你對老十三說,就說我說的,讓他先將《孝經》抄上百遍,看看什麼是為人子的本份。”
這話說得甚重,四阿哥握著拳頭,俯首應了,心裡卻不似滋味兒。
這樣的旨意傳出去,十三阿哥就要被定成“不忠不孝”之人。原本就艱難的處境,怕往後會更加難過。
康熙說了這般刻薄的話,自己也有些覺得沒意思,擺擺手,沉聲道:“跪安吧!”
四阿哥應了,捧著方才賜下的松石硯與十三阿哥的摺子,退了出去。
十四阿哥與訥爾蘇侯在書屋外,臉上滿是幾分雀躍。
見四阿哥捧著東西出來,十四阿哥挑挑眉毛,視線落到四阿哥手中的摺子上,道:“四哥,這是要搬家不成?看著到是好硯。”
四阿哥笑笑,沒有應答,轉過身來,瞅了瞅訥爾蘇,道:“許久沒見你了,聽說你如今正忙?”
訥爾蘇只覺得四阿哥的目光分外陰冷,使人不禁生出畏懼之心。
訥爾蘇想起曹顒的告誡,再想想自己這幾曰的言行,不由警醒。
“侄兒給四叔請安,侄兒也盼著能學著祖輩浴血疆場,這兩曰就有些手忙腳亂。也曉得四叔差事忙,要不早當過去請安。”訥爾蘇恭恭敬敬地回道。
四阿哥見訥爾蘇神態恭敬,心裡的不快去了幾分,看著他也覺得親切,神態溫煦,道:“有這個心思就好,都忙,不在乎這些虛禮。”
十四阿哥在一旁,瞧著兩人的對答,心裡頗為古怪,不由地皺眉,低聲“咳”了一聲。
四阿哥衝十四阿哥點了點頭,大步流星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