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州那半年,雖說日子苦些,可看著一座新城從無到有,看著荒原變良田,看著原本絕望的百姓展露生機,還真有些成就感。
再回頭看段青林,雖只是從五品知州。卻是一地父母。又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雖然地方窮些,看著觀段青林的言行做派,不像是貪鄙的,日子過得倒是也安生。
看完公文,再看朝廷邸報,曹頤竟有些覺得日子難熬了些。
要在還在甘州,這個時候他當是去新城巡查百姓春耕吧”不想了,不想了,再想自己真的就想出京了。
想著那些衣衫襤褸的移民,曹顆怔了怔。
如今外亂內憂皆平,雍正是不是該開始改革了?
“火耗歸公攤丁入畝官仲一體納糧”都是後世眾所周知的改革專案。
現下從邸報上,卻是看不出什麼。
只是年底各督撫進京後,雍正就地方的權利也就會都抓到手。最遲明年,改革就該開始了。
這三條,除了增加國庫銀錢,多少也能減輕些百姓負擔。
曹頗雖無意做先鋒,倒是想起自己會參與這歷史大變革,心中不免有些激盪。隨即,他又覺得意興闌珊。這三條根本就“治標不治本”地方土地兼併越演越烈。失去土地的百姓越來越多,他們或是淪為佃戶,或是淪為流民。
曹頗知道這點,卻是隻能束手。
只“鄉伸一體納糧”一條,就使得雍正背了三百年惡名。
那還是帝王之尊,也不能去抗衡士仲階層。
曹頗這個小蝦米,就更沒有說話的餘地,,
十六阿哥盼著曹顆回來許久,曉得他回來,哪裡還能放過他。到了牛年時分,便揮安人過來,請卓頤晚上過王府那邊,他要給曹頤接風。
這卻與曹頤不謀而合,曹頤也正想見見十六阿哥,問問鴉片之事。
鴉片畢竟是容易傷人傷己的利刃,不好拿到檯面上,雲南劃出的罌粟田,還是掛在內務府名下。制好的鴉片,也入了內務府。
十六阿哥卻沒有憂國憂民的覺悟,兩句話將鴉片岔開,開頭提私事:“年羹堯那老小子也太囂張了,縱容小崽子給你沒臉,又處處給你使絆子,可不能便宜了他!我聽弘普說了。去年秋天幸虧有人示警,要不然不止你,連弘普、天估也陷入險境。年家那小崽子,玩得有些過了。”
曹頗苦笑,道:“就算著惱,又能有什麼好法子出氣?算計他不難,可是想瞞過宮裡那位,卻是不容易。”
這就是曹頤為何遲遲不動手的緣故,不是怕了年羹堯,而是不願讓雍正心有芥蒂。
為了向將死的敵人報復,將自己搭進去,那就是虧本的買賣。
十六阿哥端起酒盞,笑得高深莫測,道:“大的動不了,還不能動小的?總不能任由年羹堯囂張,咱們就白忍下這口氣。”
他本是極護短之人,曹頤是他至交好友,弘普是他最疼愛的兒子,忍了大半年,才想要報復,除了想要等曹頤回來,也要顧及青海戰事。
他與曹頤一起長大,兩人行事也比較相像。
那就是曉得輕重,“公私分明”不會因私憤耽擱公事。
如今青海戰事已了,曹頤又回京,該到了出氣的時候。
曹頗的眼睛一亮,道:“年斌、年富要回京?”
雖說年羹堯的長子年熙在京,可他是淳親王府的姑爺,平素為人又謙卑,在御前又有體面,十六阿哥自然不會動他。
除了年熙,年羹堯還有四子,次子年斌、三子年富已經成年,常伴年羹堯左右,四子年勤天折,五子年興尚幼。
十六阿哥笑道:“名義上是使人進京年老太爺拜壽,估摸是要留咋小兒子在京。年熙身體不好,年老太爺又年邁,年羹堯總要留給兒子在京坐鎮。八成就是那個年富,聽說年羹堯之妻有意為年富爭爵個。”
青海大捷,年羹堯除了從三等公晉升一等公外,還讓他報個兒子,賞個一等子。
曹頗聽了,也跟著笑了。道:“好,既是他來了,就好好招待招待他。”
話雖這樣說著,他也知道不過是小打小鬧,讓大家心中出出氣。
畢竟還要顧及年老太爺與年熙的面子。不好做的太過。
西直門外,年富騎在馬上,看著巍峨的城牆,又回頭看看裝載著金銀皮毛的馬車,臉上添了幾分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