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無銀啊……”雍正肅容,沉默了半晌,指了指炕桌上的酥酪,對侍立在旁的陳福道:“傳朕的旨意,十六阿哥辛苦了,賜酥酪一碗。”
“嗻!”陳福躬身領命,捧著酥酪下去。
退到外間,陳福低聲喚了個小太監,取了食盒與黃綢,將酥酪放好,才叫人提著,出了養心殿。
*紫禁城西,莊親王府,西路花園。
看著眼前的亭臺樓閣、湖石假山,曹顒感嘆道:“京城王府,有這樣大花園子的,十六爺這也算獨一處!”
十六阿哥帶了幾分得意道:“這算什麼,你隨爺來,這兒有好東西。”
曹顒隨著他,繞過眼前的假山,又走過一片淺湖,來到花園南邊。
沒到跟前,就有淡淡地花香隨風而來,入目就是兩株盛開的玉蘭。現下正是盛放期,每株玉蘭樹上,綻放的玉蘭花有數百上千朵,花色紫中帶白,十分嬌嫩。
“好大的玉蘭樹,看著得有些年頭了。”曹顒仰頭道。
玉蘭花是春花,算是京城的常見花木,曹府的蘭院就植了一株。只是像眼前這樣樹齡,這樣花色的,卻是罕見。
十六阿哥點點頭,道:“是王府初建時從西山潭柘寺移植過來的,聽說是前朝栽的,樹齡已過百年。”
“有了這兩株玉蘭,這花園的春景就夠看了。”曹顒帶著幾分羨慕道。
曹府也有花園,卻因宅子裡地方有限,不過半畝地大小,種些常見草木。
十六阿哥扶著樹幹,抬頭看著這絢爛的木蘭花,帶著幾分惆悵道:“額娘最愛玉蘭,我這做兒子的,卻沒有資格請她老人家來賞玩。”
“世事難兩全,十六爺也看開些。娘娘還年輕,總有機會下降到十六爺身邊,母子團聚。”曹顒勸說道。
十六阿哥回頭,眺望四周,見無人,方低聲道:“這些曰子我良心也壞了,竟也盼著……盼著老福晉早些……實是要不得的念頭,如此不孝不義,會損了福澤。往後,還是找機會多進宮幾趟,其他的只能順其自然……”
見十六阿哥心中明白,曹顒便不再多說,只道:“娘娘所期盼的,是十六爺過的好。只要十六爺這邊舒心自在,娘娘在宮裡也安心。”
十六阿哥點點頭,道:“對了,前些曰子,額娘將他一些體己交給我,叫我換成銀錢,存成三份。一份給十五哥,一份給我,另外一份,卻是給李家預備的。額娘心中,念著李家的人情。”
曹顒聽了,想起一事,道:“十六爺,府庫可都清查過了?”
“查過了,不能說富可敵國,也是京城王府頭一份了。不算古董珠寶那些,只說金銀錢財,就有十二萬兩金子,一百二十一萬兩銀子,三萬餘貫銅錢。”十六阿哥道。
對於這個數字,曹顒並不意外。
莊親王府,原為承澤親王府,始王是博果鐸之父、太宗第五子碩塞。他曾隨多鐸、阿濟格等人,南下中原,為滿清天下開疆闢土。
當時積攢的財富,沒來得及花銷,碩塞便英年早逝。
而後博果鐸繼承王位,改封為“莊親王”執掌王府六十多年,是個只往裡劃落,從不外開支的主兒。
七十多年的時間,兩代親王,這莊親王府積下的財富,可想而知,該有多麼豐厚。
“怎麼孝敬宮中,孝敬幾成,你都拿定主意了?”曹顒問道。
雍正之所以讓十六阿哥承爵,除了加恩,怕也是盯著這一大筆王府財富。
提起這個,十六阿哥有些猶豫,道:“我倒是不貪什麼,只是想著要留些給老福晉做私房,還有老福晉大事的銀子……老王爺侄兒、侄孫那邊,也不好讓他們銀爵兩空……”
十六阿哥是個厚道人,只覺得自己承爵,雖是奉旨,多少也有些對不住老王爺的侄兒、侄孫們,想要彌補一二。
曹顒見他如此,搖了搖頭,道:“不可,其他的還好說,銀錢這塊兒,十六爺最好還是不要自專。即便要加恩旁支,也不當十六爺來加恩。”
十六阿哥也是心思通透的,聽曹顒說完,也就明白自己想左了,拍了拍額頭,道:“是了,萬事有皇上頂著,我充什麼大瓣蒜?皇上要的,是個聽話的小兄弟,不是個好人緣的莊親王。”說到這裡,帶著幾分感激,看著曹顒道:“多謝孚若點醒我,要不我就要得罪皇上了!”
曹顒擺擺手,道:“十六爺關心則亂罷了。當不得謝,別嫌我囉嗦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