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點點頭,不免又囑咐一句,道:“咱們是長輩,意思到了就行,不必太鄭重,倒顯得生分。”
四福晉聽了,心裡卻是有些意外。
這京城裡住著,遠遠近近的多能扯上關係,但是使得四阿哥親口當晚輩待的,卻是沒有幾人。不過,想著七阿哥向來是老實人,曹顒同十三阿哥又親近,她也便能心中有數了。
四阿哥沒有內堂駐留,換好了衣裳,對四福晉道:“我去前院書房處理些事務,晚飯使人直接送前院去就是!”
四福晉笑著應了,將四阿哥送出屋子。
回來才坐好,四福晉便見丫鬟來報,道是年側福晉病了。
這年側福晉是四川巡撫年羹堯之妹,康熙四十八年參加選秀,直接留了牌子,被宮裡指給四阿哥為側室福晉。
四阿哥府裡,除了嫡福晉那拉氏外,還有側福晉李氏,與其他幾個格格。
在年氏未入府前,李側福晉最受寵愛,生了三子一女,其中兩個小阿哥夭折,只剩下三阿哥弘時與二格格。
因宋氏所生的長女夭折,所以李側福晉的一雙兒女,就是雍親王府實際的長子長女。
那拉氏所出的嫡子夭折,雖說前幾年府裡又添了四阿哥與五阿哥,但是因其生母位份低,與弘時年歲相差又大,所以李氏並沒有放在心上。
年氏卻是不同,孃家分量重,入府就是側福晉,又年輕貌美。要是生下阿哥來,身份並不亞於弘時。
因這個緣故,李氏對年氏便是掐著眼睛看不上。可是,因府裡規矩森嚴,四阿哥與四福晉治家嚴,她也不敢胡鬧,只是隔三岔五,那話刺刺年氏,過過嘴癮罷了。
年氏是個要強的,每每也都回嘴。不過,兩人年歲在那裡放著,論起來,李氏所出的二格格還比年氏大呢。年氏哪裡說得過?每次兩人一交鋒,過後便是要氣個半死。
因年氏與李氏位份相當,那拉氏也不好偏幫著哪個。只要她們不失分寸,便也任由她們鬥嘴去。
今曰,一聽丫鬟報年氏病了,那拉氏便曉得,這是兩位側福晉沒事兒閒的,又磨牙了。
一個是丈夫的新歡,一個是丈夫的舊愛,那拉氏嘆了口氣,道:“知道了,打發人去請個太醫來,我稍後過去瞧她!”
*雍親王府,前院書房。
四阿哥聽了粘杆處的稟告,曉得了什剎海那邊的詳情,心中不禁有些擔憂。這十數條命案,發生在內城,這個“失察”之罪下來,就夠步軍統領衙門與順天府那邊兩位主官喝一壺的。
步軍統領衙門的主官九門提督隆科多,是四阿哥養母孝懿皇后佟佳氏的胞弟,四阿哥私下以舅稱之。
順天府府尹王懿進士出身,早年入翰林院,曾為經筵侍講,曾為三阿哥、四阿哥與五阿哥的啟蒙老師。
當年那些侍講翰林中,敢罰皇子“跪讀書”的,只有王懿一人。就是四阿哥,小時候也沒少受他的懲戒。當時恨得不行,四阿哥還在心裡立過誓,尋思等自己大了,第一個就要殺了姓王的傢伙。
等到漸大了,四阿哥才曉得能這般嚴厲教導皇子的老師,是多麼可貴。
這兩人,雖說一個圓滑,一個方正,但都是四阿哥心中願意親近之人,因此怕他們兩個受到這命案的牽連。
戴錦在旁,看出四阿哥心中所憂,道:“四爺,依奴才看,此事動靜雖大,但是隆大人與王大人卻未必會收到責罰。”
“哦!為何這般說?”四阿哥挑了挑眉毛,問道。
戴錦躬身道:“四爺,莫非忘記王大人是怎麼升上來的?”
四阿哥聽了,沉思著,這王懿從翰林院出來後,為刑科給事中,後來又為吏科兼兵科給事中。
康熙四十七年,他曾疏參九門提督步軍統領託合齊、欺罔不法貪惡殃民等款。
雖說當時不了了之,但是在“託合齊會飲案”案發後,刑部與大理寺又將這事翻了出來。彼時,王懿已為大理寺少卿,也是此案的協辦人員之人。
去年,順天府府尹出缺,康熙欽點了王懿為順天府府尹。
王懿因其剛直,就是皇父所艹縱的利刃啊,這刀鋒是要指向人的,定是其自身無損。
想通這個,四阿哥雖說放下心來,但是多少還有些疑慮,問道:“皇阿瑪這是……這是要衝誰開刀?”
戴錦的臉上顯出幾分歡喜來,躬身道:“奴才卻是要恭喜四爺了,怕是八阿哥要挺不住了!前幾曰,不是剛剛換了宗人府丞麼?這內城的事,雖然步軍統領衙門那邊兒有干係,但是牽扯最大的還是五城兵馬司。不說別的,這案子一出,北城兵馬司的主官指定是要換人了,奴才聽說,頭前兒那邊可是安王府的門人。”
八阿哥的嫡福晉郭絡羅氏是安親王嶽樂的外孫女,安王府是八阿哥的助力之一。
四阿哥的臉上陰晴莫辨,肩膀卻是在微微發抖。
戴錦忙轉了視線,他的主子向來隱忍,這樣的時候,也不見半絲兒的笑模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