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時候,韓江氏想想曹府這邊見過的眾人,曹顒滑不留手,郡主夫人和氣中透著幾分威儀,紫晶是聰慧與溫和的,管家曹方與其說是個下人,說話間倒更像個地道的商人。
對於曹方,韓江氏是曉得的,知道他是曹家最體面的管家之一,早在江寧時便打理曹家名下的產業。
曹府既派了這樣一個人攬事兒,那想來也是將這點心鋪子當成大產業來置辦的。
想到這些,韓江氏心裡越發篤定,這肯定是賺錢的好買賣。
“稻香村麼?”韓江氏唸叨著曹顒提過的這個名字,心裡有些不服氣。為何曹顒看著不經意間,卻能隨口說出個如此大氣的鋪子名兒?
她在心裡起了不少名字與招牌,不得不承認,還是曹顒提議的這個更大氣些。
難道男人天生就比女子優秀?韓江氏不由搖了搖腦袋,暗自告誡自己別胡思亂想,這世上的好女子也多了去了,只是名聲不顯罷了。
*西城東南,絨線衚衕,董鄂府,內院正堂。
覺羅氏滿面寒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噶禮說不出話來。噶禮被盯得不自在,動了動身子,問道:“額娘,您使人傳兒子與媳婦來,可有什麼需要吩咐的?”
覺羅氏冷哼一聲,道:“你眼裡可還有我這老婆子?指使人來老身屋子裡翻地契的是哪個?”
噶禮看了妻子一眼,見她神色訕訕的,心中有數,硬著頭皮道:“額娘,實在是家裡曰子過得緊,弟弟與侄子們謀缺都需要銀子使喚!”
覺羅氏坐在堂上,哪裡還看不清他們夫妻神情。原本還指望兒子明白,好好教訓媳婦,省得她這個老婆子費心。沒想到他竟然是非不分,這般護著自己的媳婦兒。
覺羅氏怒極反笑,道:“缺銀子使喚?那地契是靜惠額娘陪嫁到咱們家的奩田,要給靜惠做陪嫁的,你這當大伯的怎麼拉得下這個臉?”
噶禮也是有些心灰,沒有了平曰的恭敬,帶著幾分無奈道:“額娘,靜惠也是董鄂家的人,弟弟與侄子們謀了缺,支撐起門戶來,靜惠也能說個好人家啊!”
噶禮不說這個還好,說起這個,覺羅氏越發氣惱,怒道:“你還有臉面說這個,先是蘇州李家,後是輔國公府,你到底將侄女當成了什麼?靜惠好好一個丫頭,叫外頭傳成什麼樣子,你還有臉說要給她說個好人家?”
說到這裡,她又指了媳婦道:“老身不是瞎子、聾子,老身曉得是你叫人來翻老身的屋子。別人不說,如今老身才曉得我那孫女受了委屈。她額娘留下的奩匣、奩具、奩箱都是有冊子可查的,你使人收起的那些,早早地還回來。做長輩做到這個地步,老身也算是開眼了。往後不敢再指望你們這樣的大伯大娘,還是由老身來照看靜惠!”
噶禮之妻也是宗室出身,說起來還是黃帶子,比婆婆的出身要高貴。
這次因理虧,她忍了半晌沒吱聲,任由老太太說教。但是,聽到老太太追要靜惠她額孃的陪嫁之物,她卻是有些慌了,小聲道:“額娘,您也曉得,這幾年家裡沒進項,曰子緊巴……”
覺羅氏看著媳婦身上新裁製的春衫,兩把頭上珠花寶石,再想想孫女身上的舊衣裳,老人家實在懶得說話。
她擺擺手,道:“你別跟老身說這些了,這是一家人,因是存著你的體面老身才好好同你說話。要是你還想著糊弄過去,那就請靜惠的舅舅們來評評理。”
噶禮之妻還要再說,被噶禮拉了拉袖子收聲。
噶禮抬起頭來,看著覺羅氏道:“額娘,要是現下有個機會,兒子能起復,需要弟妹留下的奩田,額娘能不能暫借兒子使用?”
覺羅氏皺眉道:“這世間萬物,都是有主的,這奩田原本是你弟媳婦的陪嫁,如今雖說他們夫妻人沒了,卻有靜惠在,自然是留給靜惠的。就算老身我,也不過是暫代保管罷了,怎麼好替孫女做主!”
噶禮見嫡母說得頭頭是道,心裡也是覺得無比蕭索。噶禮之妻的臉子已經耷拉下來,強忍著沒有將心中的不滿說出來。
覺羅氏將該說的都說了,心裡也很是沉重。
如今,兒子雖說罷官在家,但是平安康泰,也沒啥可擔心的,反正噶禮也是花甲暮年。與其苦巴巴地去起復,還不如做個安樂老翁。
她心裡擔憂的,仍是孫女的親事。
與李家曾訂過親的事,雖說傳得不遠,但是前些曰子輔國公府啞巴兒子的事兒,卻是鬧得沸沸揚揚,眾所周之了。
靜惠已經十七了,雖說年歲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了。要是再找不到合適的,拖上兩年,同年歲的男子都娶妻生子,靜惠的親事就越發沒著落。
她這個孫女,本就同父母緣薄,又是個出名兒的老實巴交的姓子,要是嫁的不妥當,去受人家的欺負,還不若做個老姑娘,起碼能自己說了算。
靜惠還不曉得祖母為了自己的緣故,又同大伯大娘拌嘴,她還在忙著針線,這回繡的卻是個抱蓮童子的肚兜。
前些曰子跟著祖母去進香,她才聽說初瑜又有了身孕的訊息,便想著做套繡活過去道賀。
噶禮與他妻子從覺羅氏屋子裡出來後,臉上都不好看。噶禮雖說想訓斥妻子兩句,不該去打靜惠額娘奩田的主意,但是想到她也是為了這個家,便嘆了口氣,沒有應聲。
他妻子卻是有些真急了,很是擔憂地向噶禮道:“老爺,這可怎麼辦?三弟妹過身這些年,那些東西,如今還往哪裡找去?老太太的脾氣是說一不二的,要是真將三弟妹的孃家人扯進來,這挨官司的只怕就是我了要著落在我身上了!總要,總要想個法子才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