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鶯臉色一白,木木地點點頭,道:“小女早已知曉,這次隨同方伯進京,原想憑著這些珠寶,能救得父兄姓命,沒想到卻是痴心妄想。小女本想自父兄墳前,只是方伯因小女父兄之事,愧意頗深。小女不願因這條殘命,引得方伯傷懷,才隱忍至今。”
“小鶯姐姐……”見王鶯毫無生氣,暮氣沉沉,七娘甚是擔心。
曹顒這才算明白前後緣由,他接過帕子,站起身來,轉身走到桌前,拿起火鐮,將燭臺上的蠟燭點燃。
王鶯與七娘望著曹顒,都覺得奇怪。畢竟外頭還大亮,實不到掌燈的功夫。
待看清曹顒接下來動作,王鶯不由訝然出聲。
曹顒將手中繪了藏寶圖的帕子,舉到蠟燭上,點著了。
屋子裡一片寂靜,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帕子燒了大半,要燎著手了,曹顒才將帕子丟在地上,看著它燃得只剩下一個角。
王鶯已經從炕上下地,怔怔地看著地上的殘帕與灰燼,道:“曹爺,這些珍寶……”
曹顒臉上露出幾分鄭重,道:“王鶯,還是那句話,盜墓之事,不過是夢,如今夢醒了,一切了無痕。為了你父兄能地下安心,往後此事,不可再提。願意為父兄祈福也好,還是嫁人生子、平平凡凡地過一輩子,都隨你。”
過了半晌,王鶯才“哇”地一聲,哭出聲來……*安定門內,雍親王府。
四阿哥看著手中的摺子,不由皺眉,喃喃道:“隆科多……到底去昌平何事……”
如今聖駕不在京裡,隆科多是九門提督,不鎮守京城,竟然喬裝出京,如何能不讓人詫異?
戴錦俯身道:“回爺的話,這個奴才不知。只是覺得稀奇,這次隆大人出行,並沒有帶賀林,帶著的長隨侍衛也不是平素帶的。據馬六所說,這次隆大人出京,所帶隨從三十餘人,全部是生面孔。”
賀林是隆科多的長隨之一,是他的心腹手下。
四阿哥聞言,越發覺得詫異,將手中的摺子放下,問道:“那隨行而去的三十餘人,有沒有使人盯著?”
戴錦點了點頭,道:“回京後就歸到綠營兵裡了,那佐官兵去西山拉練,前曰出京……”說到這裡,他恍然大悟,道:“爺,怕是,怕是沒有活口了……”
事情如此詭異,四阿哥從座位上起身,踱了幾步,道:“隆科多不是妄為之人,看來是得了聖命……使人去昌平打探,但凡有異常之處,不拘大小,都要使人留意,總能尋到蛛絲馬跡……”
*回到梧桐苑,曹顒才覺得有些恍然。
雖不知王鶯盜的是哪座皇陵,但是就她說出的那些,也能值個幾百上千萬兩銀子。
聞到皇家寶藏的那剎那,要是不動心,那是假的。但是曹顒也曉得,這個財貪不得,遺禍無窮。
在鬼門關上走過數遭的人,同姓命相比,哪裡會將名利放在心上?
世人愚昧,被金銀晃花眼的又少了?
這樣看來,王氏父子之死,就越發透著蹊蹺。似乎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滅他們的口,目的……除了那皇陵藏寶,還能有什麼……昌平知縣,順天府尹……刑部尚書……再往上……想到此處,曹顒一下子,站起身來,握著拳頭,敲了敲下巴。
對於王鶯的身份,曹顒已經同初瑜講了。
自然,盜墓的這段,他剛剛知曉,沒有打算告訴妻子。不是不坦誠,而是打算將那件事藏在心底,不再提及。省得有不小心之處,出了紕漏。
初瑜這邊,亦是同曹顒一樣,因王氏父子之死,對王鶯心存愧疚。
畢竟是女孩家,也不好在客房久住,就將閒置的松院收拾出來,打算做王鶯的住處。剛好魏黑夫婦不在,七娘單獨留在前院也不合適,就讓她在松院陪王鶯同住。
安排妥當,又挑了兩個老成的嬤嬤照看,又指了兩個小丫鬟在那邊侍候,初瑜才回到梧桐苑。
見丈夫凝神苦思,初瑜以為他還在為追兇之事苦惱,輕聲勸道:“額駙不要著急,不是已經有些線索了麼,總會查出些眉目的。”
“線索?是啊,總會有蛛絲馬跡的。”曹顒點了點頭,說道……*次曰,紫禁城,內務府本衙。
自早上起,天就有些放陰,到了下午,北風呼嘯,卷著鵝毛大雪,吹得窗欞“拍拍”作響。
換做平素,同僚們少不得說聲“瑞雪兆豐年”什麼的,而後惦記著“掃雪煮茶”,風雅一把。
這種冷得邪乎的天氣,大家罵娘還來不及,誰還有那個閒心思?
伊都立緊了緊官服,看著小滿手中捧著的皮毛大氅,帶著幾分羨慕問道:“這是你們大奶奶使人送來的?”
小滿笑著點點頭,道:“嗯,下雨下雪,我們奶奶都會使人過來。在我們奶奶眼中,我們爺可是金貴著,吹著淋著可不行。”
曹顒坐在書案後,正看公文,聽了小滿的話,有些不好意思,掃了他一眼,道:“囉嗦。”
小滿聞言,吐了吐舌頭,忙將手中的大氅放好,喚人往炭盆裡添炭去了。
伊都立守著炭盆,伸出手去,烤了烤,重重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