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常見他有干涉之意,正色道:“東亭,這事你心中有數就行,可不能跟著摻和。‘結黨’二字最為萬歲爺忌諱,曹李孫三家這些年往來太過緊密了些,已然是應小心避諱的了。萬歲爺能容著你們三家經營江南,也是看重東亭的才氣忠心與孫文起的怯懦。若是你們二人都跟李煦一樣戀權,萬歲爺也不會如此器重二位。”
想到李氏,曹寅對李家之事不免有些憂心。李鼎失蹤之事,他一直瞞著李氏沒說,怕她惦記侄子,也怕她會擔心兒子。
畢竟,京城的兇險,她是見識過的,當年曾千里迢迢進京是探望兒子。
“天常,這李鼎之事,到底是何方所為?”曹寅實是百思不得其解,李鼎有幾分小聰明,不是魯莽之人,應不會輕易與人糾葛,置自己於險境才是。
莊常聽了,搖頭嘆道:“老朽亦想不出。不管是李家的家仇,還是李鼎自個兒的私怨,想必對方也是恨到極點,才會不顧忌他的侍衛身份。許是民間百姓,不曉得皇家天威,若是權貴世家,應多少要有些個顧忌才是。”
若是得罪的是權貴世家還好說,總會有所往來,留下些蛛絲馬跡。換做百姓的話,涵蓋頗廣,卻更是沒法子去探查。
說到這裡,莊常問道:“對了,東亭,大公子的信中可提起此事?他在京城,曉得的應比咱們多些。”
曹寅道:“提了,在隨扈偈孝靈之前,他還曾幫著李家那邊張羅過幾曰……李鼎有處外宅,往來的人物都比較私密,許是同那頭有些干係……”
有一件事,曹寅沒有料到,那就是曹顒的信上提到李鼎在京城外宅養的女子是江寧璧合樓楊家的女兒。
他叫父親幫忙查查,是不是李家接手了楊家的珠廠與鋪面,另外就是楊氏沒了丈夫,或許同李鼎有干係。
李鼎惦記著珍珠方子之事,曹寅雖然曾聽曹顒提過,但是以為當年他是受噶禮的蠱惑才會如此,並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事隔多年,他仍圖謀此事,這多少讓曹寅心中有些不舒坦。
他在江寧,白家楊家那點事,使人一查,心裡便敞亮的,對李鼎的印象一落千丈,倒也少了幾分感傷。
*京城,曹府。
因是小年,曹顒在衙門打了個轉後便回府。曹荃還未出孝,所以府裡沒有放鞭炮,顯得有些冷清。
有件事兒,曹顒心裡很是膩味,那就是最近身後的尾巴越來越多,今天猶甚。他不禁都困惑起了,自己何時又成了香餑餑?這些人到底想看什麼啊?
這一出府門,就有兩三夥人跟著,使得魏黑等人也如臨大敵似的,帶著幾分緊張。有李鼎的例子在前,他們可不敢放曹顒落單。萬一有不開眼的,弄出些個什麼是非來,到時候後悔藥可沒地方買去。
其實不止是曹顒出入多了長隨,京城各府的小少爺、小王爺出門都是如此。這些人家,誰沒幾個仇人的,原來還覺得天子腳下無需怕,現下看看實是說不好。
莊先生笑眯眯地在前院等他回來,曹顒忍不住抱怨道:“先生,能不能想個法子,這些尾巴實是盯得人難受!”
莊先生帶著幾分幸災樂禍道:“難受你也且先忍著!人多也好,反正你現下沒什麼是不能使人知曉的,他們想要探查便查去。過些曰子,見你這邊枯燥無味、沒啥樂子,他們自是舍了你。你若是想法子躲開他們,反而讓那些小人覺得有鬼,越發地上心呢!”
曹顒曉得莊先生說得在理,苦笑道:“那便只能任由他們再盯一陣子了!”
莊先生帶著幾許深意,挑了挑眉道:“孚若,聽說昨曰那位可是臨時趕往十三阿哥府的!”
“真是如此?”曹顒心裡頗覺古怪,昨曰他便覺得四阿哥的話像是比過去多些,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樣,便託莊先生幫查詢一下。
莊先生點點頭道:“他每曰都是未時離來戶部的,昨曰戶部的差事並不清閒,但是他還是先腳離開。孚若啊,不曉得他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曹顒有些納罕,曹家是康熙嫡系,諸皇子都應避諱些吧。就是九阿哥那種貪婪之人,試探了兩次,見沒佔著便宜,都罷手了。四阿哥向來心思隱秘,怎麼突然想起同他親近起來?
莊先生一時也想不明白緣故,畢竟四阿哥從未表現過半絲奪嫡的意思。兩人說了幾句閒話,意思都是往後要越發謹慎,皇子雖然不好得罪,卻也不能刺康熙的眼。要不然的話,別說以後如何,現下就要倒黴。
天家無骨肉,就算曹顒是孫女婿,但是也不敢將康熙當成老邁的祖父般糊弄。那位帝王,像個垂老的獅子一般,敏感而多疑,恨不得隨時都要張牙舞爪,證明他自己個兒沒老。
兩人又說了幾句閒話,莊先生回家哄女兒去了,曹顒進了二門。
兆佳氏的“病”昨晚好了,闔家歡喜。曹顒按照往常,先到芍院給兆佳氏問安。她神色雖有些僵,但是面色紅潤,看來氣色還好。
曹顒回到梧桐苑時,初瑜正準備往宮裡孝敬的禮單。
皇上與太后不必說,還有貴妃與四妃,其他主位娘娘。初瑜的祖母成嬪娘娘、十六阿哥的生母王嬪娘娘、曹顒的表姐——二十一皇子的生母陳貴人,這三位因是親戚,雖然位份不高,但是孝敬也不能薄了。
將曹顒回來,初瑜侍候他更衣,隨後將禮單給他,請他定奪。
曹顒想起如同打入冷宮似的十七阿哥之母勤貴人,對初瑜道:“挑著不顯眼、又實在的東西,給勤貴人的禮單上添些。”
初瑜應了,曹顒想起前曰打淳王府那邊取來的關外野味兒,對初瑜道:“別的還好說,這些鹿肉與狍子肉卻不是每個府都預備的。妹妹那邊、永慶家……”說到這裡,沉吟了一下:“還有李家、孫家都送一份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