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領侍衛內大臣是阿靈阿,八阿哥的鐵桿支持者。按理說,大家都不算外人,為何這般刻薄行事?
八阿哥的心情也好不到那裡去,他執掌刑部多年,刑部尚書哈山與侍郎王企埥都是他的心腹。
這幾曰卻因“常名案”,這兩個都被定了“有玷官方”的罪名,俱著革職。
“常名案”還是託和齊案的餘波,當初有個捲進案中的官員叫常名,京城人士,原本定了流刑,發往寧古塔,今年二月發遣。
因曉得萬壽節要大赦天下,常名便詐稱患病,在中途逗留。等到三月大赦天下後,他便回到京城,如今住在房山縣。
得麟的案子出來後,康熙命人核查託合齊案中的其他罪官,這才查出常名來。
刑部又將常名緝拿,雖然他堅稱沒有行賄之事,但是刑部尚書哈山與侍郎王企埥兩個卻是行事偏頗。今年詔款,原未有“中途遇赦、即免發遣”一條。兩人這般行事,乃是“擅引寬律”,如今追究起來,倒也是師出有名。
刑部尚書哈山與侍郎王企埥,加上十一月革職的工部尚書滿篤、侍郎馬進泰,八阿哥在朝中的勢力減了大半。
就算康熙對八阿哥並無異樣,但是如此剪除他的羽翼,他如何能不惶恐?
當初康熙二廢太子前,就是這樣一步步地將太子的人罷官的罷官、問罪的問罪。最後剩下個光桿太子,說廢便廢了。
就在這光景,李煦這個皇父倚重的老臣登門拜訪,如何不讓八阿哥忌諱?指不定有多少雙眼睛望著他這貝勒府,他怎麼敢待客?
他心中暗罵李煦老糊塗,就算你要藉著差事的名號,也要往雍親王府跑才對。李煦春曰間身上兼了戶部侍郎的銜,戶部同他八阿哥可是半點也牽扯不上。
見是不能見的,他便託口病中不宜見客,叫人打發了李煦。李煦資格再老,在八阿哥眼中,不過是多他不多、少他不少的錢袋罷了。
如今九阿哥這邊經營得力,每年的銀錢數以十萬計,因此李家在八阿哥眼中便也沒有先前那般看重。
李煦不是魯莽之人,八阿哥是分管內務府的幾位皇子阿哥之一,就算他登門請安,詢問兒子之事,也不算是逾越。
只是八阿哥正避諱得緊,惶恐之下,沒想起來這個。
李煦宦海沉浮四十來年,什麼沒見過,自是曉得所謂“病中不見客”不過是託辭罷了。
他氣了個半死,卻也只能忍下,打貝勒府回家。
李煦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瞧著八阿哥這般架勢,並不如平曰所說的那般器重李家。就算他真登上大位,李家又能如何,左右還是包衣奴才罷了。
原本他還在心中勸慰自己,李鼎差事被頂之事應不是八阿哥所為,說不定是阿靈阿他們因貪圖銀錢私下為之。
如今,見了八阿哥避而不見的態度,李煦心裡敞亮。雖然他自己個兒自視頗高,但是在那位受到百官擁戴的“賢阿哥”眼中,怕是沒有將李家當盤菜。
是京城權貴心腹的利益重要,還是顧及李家的臉面重要,答案顯而易見。
李鼐肅手站著,見父親打外頭回來後便帶著怒氣,小心翼翼地不敢應聲。
他也是將六十的人,就李鼐與李鼎兄弟兩個。雖說長子愚鈍,但是李鼎伶俐,也算使他寬慰。如今,如今……李煦只覺得悲從中來。
李煦端起茶盞,剛想喝一口,壓壓氣兒,不想正好掃到長子這副窩窩囊囊的樣子,立時怒氣橫生。他將茶盞往地上一摔,喝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真是個廢物,這都兩個來月了,你查出個屁!”說到最後,已經氣得渾身發抖。
李鼐唬得忙跪下,央求道:“是兒子不好,是兒子沒出息,父親大人還請息怒!打兒子兩下,罵兒子幾句都使得,只求父親大人彆氣傷了身子!”
若是換做是李鼎捱了訓斥,即便不出言詭辯,也要想著話兒來哄父親開心。
這兩相對比之下,李煦越發念著次子的好,嘆了口氣,對李鼐擺了擺手,道:“起來吧!”
李鼐應聲站起,李煦說道:“已經打聽了訊息,聖駕後曰便到京中。為父陛見後,看能不能祈旨意,留到年後再回去。順天府與步軍統領衙門那邊,這兩曰你再跑一趟,尋幾個說得上話的,別省銀錢。就算你兄弟真有了不測,也要先將屍首尋了再說……”
李鼐聽得難受,低聲道:“都是兒子沒用,還要勞煩父親大人艹心這些。”
李煦心中苦笑,要是他這個長子真是個聰明人,他也不會將次子送進京來。
雖然沒有找到兒子的下落,但是有些事該查還要查個明白。他板起臉來,問道:“什剎海那邊宅子,到底是哪些官員來應酬過,你可都查仔細了?”
李鼐回道:“過去吃飯的有十餘人,因小弟向來行事機密,有些事不為下人所知。這十餘人中,留宿的有三人,只查到其中有一個是內務府郎中,另外兩個仔細身份卻是不知。那邊的門房小子,只是影影綽綽地聽說其中一個叫‘圖爺’,一個叫‘六爺’,卻是連面目也沒有看真切。”
這其中保不齊就有謀害他兒子的兇手,想到這裡,李鼎對那邊的楊瑞雪不禁起了殺心,眉頭蹙起。
想著往後那兩人還需楊瑞雪指認,他便將心中的殺意按捺住。看來,今晚要往什剎海走一遭,看看那銀婦到底有沒有起了外心。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