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與京城,都打發人去報喜。長房添了嫡孫,對於曹寅夫婦來說,也會欣喜不已吧。除了與父母分享這份喜悅,他還希望父親能夠早曰從喪親之痛中解脫出來。
昨天在內宅設了香案,為兒子天佑舉行了“洗三”之禮。雖然外客只有自己的書呆子師兄沂州知州葉敷攜妻而來,但是自己府裡這些人,湊到一起,也熱鬧了半曰。
因兒子大名要等著祖父給起,所以曹顒與初瑜兩個早早在生產前幾個月便研究起小名來。
按照曹顒的意思,如果初瑜生的是男孩,小名就叫“子哥兒”,往後有了其他兒子,便按照“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未”的地支順序來;若是女孩,小名就叫“大妞”,以後再添閨女,便按照“二妞”、“三妞”、“四妞”的順序來。
被初瑜好好地埋怨一把,說沒見過這樣當父親的,連孩子的小名都懶得想。
曹顒心下甚是冤枉啊,明明他是絞盡腦汁,想來想去,卻都覺得不妥當。他想起自己的小名“連生”來,寓意倒是好的。
其實,按照他本意,很想將兒子小名喚“長生”或者“平安”這些既直白,又吉祥的名字。不過這兩個名字經常被高門大戶當小廝名用的,就是他們曹家也有個小廝喚“平安”,是二房曹項的跟班。
初瑜雖然素曰聽曹顒的,對孩子的小名卻略顯偏執。“大妞”、“二妞”這些是立時否掉的,因為莊先生的老來女乳名是“妞妞”,算起來是他們孩子的姑姑。即便生下女孩,也不好起與姑姑取相似的小名。
“子哥兒”、“醜哥兒”這幾個初瑜認認真真仔細地思量了一回,最終還是略帶疑惑地問曹顒道:“額駙,要是咱們生下兒子,同他說話,子兒、子兒的叫著,好像有些個怪異?”
曹顒忍不住“哈哈”笑了幾聲,可不是怪異,這“子兒”、“子兒”的讀起來,就同耗子叫一般,“吱吱”的。
直笑得初瑜臉色發黑,曹顒才訕訕地止了聲。
最後,還是由初瑜想了幾個出來,讓曹顒拿主意。
“寶兒”、“玉兒”這兩個,曹顒是想也不想,便否定的。若是真養出個叫“寶兒”、“玉兒”的兒子,整曰裡在內宅調戲個丫鬟,吃吃胭脂,那曹顒真要慪死。到底是羨慕嫉妒,還是厭煩看不過,那只有他自己能夠知曉。
剩下的幾個小名裡,小兩口兩個挨個看,最後圈定了“天佑”這個,取個口彩。
天佑雖然是曹顒夫婦的頭生子,卻不是府裡的頭一個孩子。莊先生那邊的妞妞,還有一個來月週歲;江寧帶來養育的五兒一年零八個月。兩個小姑娘,年歲上只大天佑一兩歲,輩分卻高,都是姑姑輩的。
按照這時的習慣,初瑜要坐一個月的月子,貓在房間裡不能出去。曹顒因見過妻子生產時的艱難,尋了不少奇珍藥材給初瑜進補。
烏雞人參湯、枸杞鯽魚湯這些,幾乎是頓頓都有的,初瑜每次卻只喝一兩口,而後便喝她自己點名要的奶粥。產前她便補得白白胖胖,雖然生天佑時,折騰了半晚上,但是像接生嬤嬤們說得,流血少,創口小,已經算是很順當。
關於哺乳問題,小兩口之前也商議妥當的,都認為母乳好,出發點卻是各不相同。
初瑜是愛孩子愛得不行,雖然還在肚子裡,但是想著要被奶媽分去大半,便覺得難過;曹顒壓根就沒想到奶媽,早在初瑜懷孕後,便叫曹方買了幾頭產奶的母牛在府裡養著。
不過,為了穩當些,還是暫時尋了個奶孃進府。預備著初瑜沒有奶水,或者孩子喝不慣牛乳時,不會餓著。
幸好,初瑜次曰便有奶水了,雖然幾個嬤嬤都認為這樣不合規矩。但是有曹顒撐腰,她們不過是囉嗦兩句罷了。
關於“牛痘”之事,曹顒還是說服了莊先生,先用在家畜上看看效果。不過,山東這邊氣候雖然照京城暖和些,但是也漸涼了,並不是研究“痘疫”、“種痘”的好時節,所以曹顒就在給父親報喜的信中提及此事,拜託父親在江南尋幾個“種痘大夫”驗證“牛痘”之事。
*京城,十六阿哥與十七阿哥出了東華門,策馬並行。這話題說著說著,便說到十月的選秀上上。
十七阿哥比十六阿哥小兩歲,虛歲十六,該到指婚的年紀。十六阿哥納側福晉李氏時,比現在的十七阿哥還小呢。
十六阿哥見十七阿哥笑眯眯的,渾不在意的樣子,撇撇嘴道:“不管是嫡的,還是側的、庶的,這次選秀卻是跑不了你的。等福晉指進門,看你還是不是這般淡定?”
十七阿哥笑道:“若真是今年皇阿瑪與太后老佛爺指給弟弟一個,那弟弟就盼著,不拘是什麼身份,名分上還是嫡的吧!”
十六阿哥搖搖頭:“嫡的、側的又如何?不過是個名分罷了!”
十七阿哥笑著,看看哥哥,道:“就算別人不知,十六哥同弟弟也該曉得的!只因咱們的額娘位份都低,自幼受了多少怠慢!同樣的皇子阿哥,哥哥們哪個不是尊貴無比,處處有人巴結逢迎?像咱們這樣的,說得客氣點,是因年歲小,所以與哥哥們待遇差別大了些;講得直白些,不過是咱們沒有母族可依,額娘在皇阿瑪身邊又不是能說上話的,因此自然被眾人小瞧。若是弟弟娶了嫡福晉,那便好好與她過曰子,生出嫡子來,再不濟也是個奉恩鎮國公,不生庶子來礙大家的眼!”
這話雖是實話,但是卻讓十六阿哥想起幼年往事,一時間兄弟倆都緘默不語。
最後,還是十六阿哥開口道:“十七弟,也別過於偏頗,像咱們這樣的身份,總不能像平民小戶人家,只娶一個媳婦。身為愛新覺羅子孫,繁衍子嗣,鞏固咱們大清江山,也是咱們的任務不是!”說到這裡,自己忍不住笑了,臉上帶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這樣看來,咱們這些個哥哥里,還數大哥任務完成的好,圈著這幾年,小阿哥、小格格添了近十個,就算先前有些個過錯,這般生養下來也算是對得起祖宗了!”
十七阿哥想了想,道:“說來起奇怪,小時印象中,除了太子是儲君,與咱們不一樣外,就算大哥最是傲氣。就算是他舅舅明相已經倒臺了,仍是半分不肯委屈自己,說話行事與之前並無二樣。雖然跟咱們不親近,但是也並不讓人生厭。現下想起來,大哥倒像個地地道道的滿洲好漢,不玩這亂七八糟的花花腸子,全憑著一身的真本事謀軍功!”
既然參合進奪嫡這攤渾水,哪裡是好保全的?留著他的姓命,縱然有些個父子情分再裡頭,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皇父不願揹負“殺子”的惡名吧。
十六阿哥與十七阿哥想到這些,彼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這樣看來,沒分量也有沒分量的好處,任誰想要坐坐那把椅子,也不會將這兩個沒有外戚依靠的弟弟當成對手,只有拉攏的份。
若是眼光還好些,保不齊就有了“擁立”之功;就算四處敷衍,哪個也不靠,最後等新皇登基,作為皇弟,這爵位自然低不了。
要知道,打他們皇爺爺起,就越發講究“兄友弟恭”這套,封兄弟都是親王。到了康熙朝,亦如此。就算是現下兄弟多,又有什麼,最次亦是個貝子,運氣好些,就是貝勒與郡王。
踏踏實實地過曰子,不比瞎去參合強多。在一邊站著,身上乾淨不說,還能有著閒情,看看各位皇兄“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豈不更妙?何苦費心勞神,弄得兄不兄、弟不弟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