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可以不請,家中的兄嫂不能不拜。橫豎拘了路眉在院子裡小半個月,因快到端午,閤家要在一處飲宴的,到時再將這路眉引見給兄嫂實在不妥。兆佳氏這才吩咐了幾個婆子,帶了路眉去東府那邊去拜見李氏。她自己只裝病,也不陪著去,根本連見也不肯見路眉。
多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當初東府琉璃生子上位,兆佳氏背後沒少嘲笑李氏是麵人,是個不能夠當家的。沒想到,這次自己又哭又鬧,卻還是落得個這般結局。若這路眉是丫鬟粉頭之類還好,尋個過錯找人牙子打發了就是,偏偏還算半個官家小姐,輕易動不得的。
路眉這是進了西府以來首次出門,又是兆佳氏沒跟來她最大,這心裡有著幾分暢快,一路上瞧著左右亭臺樓閣山石樹木,不由讚了幾句曹家高雅。
幾個婆子雖然被兆佳氏吩咐過不許恭敬這二房,但誰也不是傻子。二房正得寵中,枕頭風強勁,幾人都不敢太過怠慢。因此路眉讚一句,她們也都迎合著打哈哈,不至於太冷場。
待進了開陽院的正房,路眉就覺得自己地眼睛不夠用了,這懸掛擺設,無一不是真跡精品。任哪一樣都是寶貝。本來她在西府那邊。因曹正寵著她。夜夜歇在她那裡,兆佳氏在吃穿用度上倒沒剋扣於她,房中擺設用品也都十分精細考究,她幾日過下來,就知曹家富貴。而今日一見開陽院的這些,才發覺這曹家的富貴遠遠超出她的想象。她也是經歷過些大場面的,卻沒見過哪家強過曹家。且看來是大房比二房更甚,怪不得是長房嫡支。
路眉一面暗暗慶幸自己的好運,入了曹家,將來若得個兒子有了倚,後半生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一面又有些惋惜,這兩日聽說了曹家長房獨生的大公子正是十六歲少年郎,雖被指婚了,卻並無妾室在房內。若自己能嫁與他就好了。得了少年地心,將來這些還不都是自己地,豈不更是合心!
路眉胡亂打著自己地算盤。被丫鬟引著到了東暖閣,拜見李氏。路眉知道李氏才是一家主母,見了面就規規矩
禮問好,又不著痕跡地恭維起來。
李氏素來和藹實誠,因瞧這路眉相貌極美,言談得體進退有度,又沒有官家小姐的嬌氣,心底就有幾分喜歡。於是說話更加和氣,又給了她四匹尺頭做表禮。因曹頤也在這邊,兩廂見了禮,客客氣氣地聊了幾句。
路眉見她母女二人都是好性子,又待自己好,再想兆佳氏的嘴臉,心底不免喟嘆起來,自己到底是福氣不夠,沒能嫁到大房來。若真有這樣的婆婆和小姑,那日子不知怎樣逍遙呢。
幾人閒聊兩句,因李氏還要照顧曹寅,路眉也不便多留,就起身告辭。
出了開陽院,過了穿堂拐進後面花園,路眉遙遙地就瞧見一個高挑的少年郎往開陽院這邊來。她心裡一動,莫不是老天垂憐,送了那大公子到自己眼前?
一時間,路眉腦裡轉了三百六十個彎,一雙美目只盯著那少年,然而卻是越看越覺得眼熟。她心下覺得奇怪,自己在這江寧可是一個人都不識得的,怎會……忽然之間,她想起個人來,忙瞪大眼睛,仔細瞧了。
老天,不是那人是誰!
路眉只嚇得花容失色,登時亂了手腳,低下頭,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迎面而來地,正是曹顒。他還沒到織造府,正好遇到曹方派來尋曹顒的小廝。因這次從太湖珠場帶著許多貝母,曹方早就與曹顒請示過,還是將這些暫時安置在織造府,省得有人算計。自然,這些貝母都需要鄭沃雪看護的。曹顒知道這樣才省得有人在珍珠會前打其他主意,便同意了,提前與母親說了,在府中為鄭沃雪準備個客院。
李氏原本還以為兒子要開竅,很是歡喜地去張羅,竟是迎接嬌客的規格來佈置。
曹頤見了,暗暗覺得不妥,又不好和母親說這些,便悄悄對曹顒說了。
曹顒頗有些頭疼,但不想讓誤會加深,忙不迭找母親說了自己沒有納妾的心思。
李氏聽了,緘默許久,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叫將那邊院子重新佈置,不要怠慢客人,但也不要過於富麗堂皇。
曹顒這才鬆了口氣。
回到府裡,與曹方說了幾句閒話,曹顒就打算去鄭沃雪處看貝母,這些年來,因他始終不得空,珠場那邊竟是一次未去。
剛進二門,就見迎面走來群丫鬟婆子,簇擁著一個華裝少婦緩緩走來。曹顒心裡還略覺詫異,不知是誰家的女眷造訪,母親竟然在開陽院這邊招待。心裡還猶疑著,是上前見禮,還是暫時退避開。不過,又覺得有些不對,這少年婦人雖看不清容貌,但是後面跟著的丫鬟婆子確有幾個眼熟的。
不說曹顒,單說那路眉卻嚇得花容失色,只想著找個地方躲起來,心裡求著老天爺,千萬不要讓前面那人瞧見自己。若是穿了幫,自己被賣都是小事,搞不好連命都沒了。
路眉神色慌張,幾個婆子都有些詫異。因路眉之前一直端著大家閨秀地款兒,歷來端端莊莊穩穩當當地,幾時有過這樣的慌亂,這可實在有些不尋常!
那幾個婆子探頭瞧了,見是自家大爺從外面回來,便猜想路眉是深閨裡出來的小姐,見到外人男子有些羞怯,心裡也歎服到底是官員家地小姐面嫩,忙向路眉道:“姨奶奶莫怕,那不是外人,是本家大爺呢!不用避嫌,算是您的侄子,當他來見禮的!”
路眉聽了,更如五雷轟頂一般。原來,他是曹家大爺!這可如何是好?真真撞到刀口上了。她腦裡一片混亂,也想不的什麼妙計良策了,咬了咬牙,總不能在這裡傻站著,還是先躲過今日再說吧。
因瞧見幾個婆子都用探究的目光望著自己,路眉輕咳一聲,強穩住心神,故作鎮定道:“雖是侄兒,但二老爺現在不在家呢,這般見了與禮不合,還是改日再見吧。”說著抬腳就往另一側的小路上走。
幾個婆子都道大家閨秀說道真多,只得跟上路眉的步伐,一眾人繞著道過去了。
曹顒還想著見不見禮呢,就見她們不肯走直線過來,偏要繞路。曹顒這才覺得有些好奇,仔細望了一眼,認出見是西府二房那邊的下人,卻不知為何是她們陪著外來訪客。不過,那少婦年輕,為避嫌不見自己繞道而行,倒也沒什麼稀奇。當下也沒放在心上,兀自進了上房,先給父母請了安,又和曹頤說了幾句。
曹頤因問他:“哥哥剛進來?可瞧見路姨娘了?她過來給母親請安,剛剛告辭出去呢!”
曹顒微微一愣,回想起剛才見的一群女眷,想來就是她們,於是點頭道:“遠遠瞧見了,並沒碰面。”
曹頤笑道:“那路姨娘卻是個絕代佳人呢。”然後,又滔滔不絕稱讚起路眉來。
娶妻娶賢,娶妾娶顏。想到這兩句,曹顒看了一眼旁邊笑而不語的李氏,不留痕跡地岔開了曹頤的話題。心裡卻有些奇怪,自己那二嬸向來是跋扈的,怎麼會讓西府又多出一個姨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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