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被女人抱著,還能覺得舒坦些;被個男人抱著,不汗毛聳立才怪?
曹頌實是堅持不住了,望向曹顒,央求道:“哥……要不然,要不然……”
見曹頌鬆口,永全哭得越發來勁兒,曹顒這邊已經忍到極限。
他站起身來,道:“二弟,扶將軍起來。”
曹頌應著,伸出手去,要架永全起來。沒想到永全看著單薄,還有兩把子力氣,扽著力氣,就是不肯起身。
“婚姻大事,本就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將軍也曉得,我們兄弟上面,還有兩房親長,凡事不好自專。到底如何,還得問了親長的意思再說。今兒,就不留將軍了。”曹顒忍著怒氣,客氣地說道。
宗室裡,眼高於頂的多了去了;像永全這般能放下身架,無所不用其極的,倒是少見。
不知為何,那一瞬間,使得曹顒發生一種錯覺。
好像眼前這個三品的奉國將軍是個人物,最好別結仇。否則憑他這能屈能伸的模樣,說不好什麼時候就報復回來。所以,曹顒不耐煩歸不耐煩,口中仍客氣,面上也不失禮。
曹頌正被摟得無可奈何,聽了哥哥的話,忙跟著點頭,道:“就是這個道理。將軍快快請起,別再為難我們兄弟了。反正我家老四要在外任待三年,也不急著說親,凡事慢慢說。”
永全聞言,也曉得他們兄弟說得在理。
雖說退親的事兒是他們兄弟出面,但是做主的指定還是家中老人。他態度始終謙卑,跟著曹頌又央求了兩句,方才勉強起身。
許是跪得久了,他身子一趔趄,險些摔倒。幸好扶住旁邊的椅子,才算站穩當。
他臉上狼狽,曹顒怎麼好讓他這般出門。
誰曉得大門外,會有誰的“眼睛”,誰的“耳朵”擺著。在京城,哪裡有秘密可言?
曹顒低聲吩咐了曹頌兩句,讓他喚小廝端來清水,請永全簡單收拾了,才叫管家送客。
屋子裡只剩下兄弟二人,曹頌看著自己衣角的淚痕,渾身一哆嗦,道:“哥,真沒見過男人哭成這樣的?瞧著這做派,像是咱們不要他閨女做媳婦,他就活不成了似的。”
終於清靜了,曹顒坐在椅子裡,也覺得是長了世面。
這個時候的人,講究“男兒膝下有黃金”,除了“天地君親師”,鮮少有下跪的時候。
只是無利不起早,永全這般做派,更說明其中有蹊蹺,這親事越發做不得。
曹頌將茶盞裡的茶一飲而盡,看著曹顒,遲疑了一下,問道:“哥哥,這門親事……”
曹顒搖搖頭,道:“結不得。二弟同二嬸說一聲,看尋個什麼由子婉拒吧。”
曹頌點頭應了,看了看衣角尚未風乾的淚漬,低聲道:“雖是黏糊了些,倒也不算是壞人……”
*福祥衚衕,奉國將軍宅邸。
看著丈夫回來,舒舒覺羅氏忙近前兩步,急著問道:“爺,如何了?”
永全往炕上一坐,全無方才的謙卑,眼中多了幾分深沉,道:“還差些火候,說不得還得請三舅母再出面做回中人了。”
他口中的三舅母,就是兆佳氏的堂妹,如今嫁到舒舒覺羅氏的姥姥家。
舒舒覺羅氏聞言,道:“爺,前兒三舅母打發了親信過來,都是埋怨呢。聽說曹家二太太這幾曰正使人尋她,她躲到城外去了……”
“曹家二太太貪財,別人家的地租是兩成半、三成,她家的莊子地租是四成。聽說她連侄女的陪嫁鋪子都把著,最是貪財。好好使人說說,應該差不離。”永全沉吟著說道。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原還指望著大了,尋個會疼人的姑爺,擱在眼前看顧一輩子,沒想到如今卻要頂替姑姑出嫁。
這自古以來做婚配,都是男方求女方,哪有女方求男方的。如此一來,等姑娘進來,還不曉得要受什麼轄制。
想到此處,舒舒覺羅氏不由紅了眼圈,道:“爺,沒其他法子了麼?華兒才十二,還是個孩子……”
永全苦笑兩聲,道:“簡親王是什麼人?那是連太子都不放在眼中的主。咱們在他眼中,怕是還比不得他跟前的阿貓阿狗,想要收拾,就是一個招呼的事兒……就算現下不收拾我,等什麼時候想起來,隨意找個紕漏,爵位就沒了。到時候,咱們一家人喝西北風去麼……”
*內宅東跨院,雲格格披著衣裳,坐在廊下,小臉瘦得巴掌大,雙眼無神地看著院子裡。
院子裡,幾個小丫頭正踢毽子。
雲格格看了兩眼。轉過頭來,問道:“華兒,你怎麼不跟她們耍去?”
在她旁邊,坐著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她大眼睛毛嘟嘟的,唇紅齒白,穿著半舊不新的淺粉色旗袍,歪著小腦袋瓜子,脆生生地回道:“那樣就剩下姑姑一個,多沒趣兒。等著姑姑病好了,華兒跟姑姑一起玩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