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喝醉啊。”阿楉有些驚訝,“那你裝醉做什麼?”
傅珣倒是沒表現得很驚訝,一把撂下扛著的傅瑨:“我就知道,這傢伙的酒量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了。”
“這傢伙這傢伙的,長幼有序知不知道。”傅珣從床上坐起,雙手後撐著身子對傅珣說道。
“你先別說他,說說你自己吧。你又是有什麼計劃了?”阿楉看著傅瑨說道。
傅瑨沒有馬上回答,‘哎呀’一聲又躺倒在了床上。
“你們應該知道,最近華陽境內突然出現了一個江湖組織吧。”他盯著床幔上的花紋,眼中泛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明亮的喜意,緩緩說道。
“知道,明月門嘛。”傅珣拉著阿楉在明喜搬來的兩條椅子上坐下,然後才說道:“據說黑白兩道通吃,只要給錢,沒有辦不來的事。”
“這些江湖幫派有沒有節操,怎麼都是些給錢就辦事的。”阿楉吐槽道。
說到這裡,傅珣倒是有些激動,坐直了身子對著兩人,語氣中都是掩不住的興奮:
“聽說前段時間啊,兵部尚書劉有貞那八十歲的老母親過生日,說這輩子是事事順心、萬事滿意,唯獨有一個遺憾,就是想再找到她二十歲那年丟掉的一個碧玉髮簪。”
“你們說說,這東西又不值幾個錢,丟了就丟了,現在她兒子做到兵部尚書要什麼沒有,還費這勁找它幹嘛呢。”
“你行了。”阿楉打斷他,“要說就繼續說,人家樂意找,又關著你什麼事了。”
見自己的觀點沒有得到響應,傅珣稍微有點洩氣,但是這種情緒連燭火爆響的這一瞬間都沒有維持,就又被激動所替代:
“行行行,我繼續說。”
“這六十年前掉的東西,還這麼平常,那劉有貞就算是個兵部尚書也沒辦法呀。不過倒不負他這個孝子的名聲,他還真是鐵了心的要給他娘找到這個東西,找著明月門,半個家底都給搬空了,才終於讓他們出手。”
“不過也沒讓劉有貞失望,還不到七天,居然真給他們找到了。”
“他一得了趕緊給老太太拿過去。聽說啊,老太太一摸著就哭了,說什麼,過了這麼多年終於又見到了啊,什麼的。”
“就完了?”阿楉回過頭看著傅珣。
傅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是啊,沒了。”
“你,真信了?”阿楉有些不信,這在外面放肆了這麼久的皇家子弟,什麼沒見過什麼沒經過的,難不成還真的被這個事情收買了?
“我為什麼不信呢?”傅珣反問道。
“那六十年前的簪子,既是平庸非常,那他們大可以隨便找一個簪子,做舊了,給那個劉老太太看,反正八十歲的人,眼睛早不如年輕時候銳利了,糊弄糊弄不就過去了?”阿楉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簪子的確平常。”傅瑨接著開了口:“但也是後來劉有貞的兒媳問過之後,大家才知道,這簪子是從奇珍閣出來的。”
“六十五年前奇珍閣還只是個小商攤,他們家的長子、也就是現在奇珍閣的老店主,在去開封出貨的時候,跟開封郎家的大小姐機緣巧合之下私定了終身。郎家作為世家,家中長女跟個小販定了終身,自然是不允的。最後老店主只能留了一個自家做的簪子給郎家小姐,許願來世再見。”
“只是郎家怕是也沒想到,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奇珍閣後來做得這麼大,想來也是有些後悔的吧。”傅瑨不無感嘆地說完了這段往事。
阿楉才明白過來,劉老太太一眼便能看出那個簪子的原因,不光因為上面有奇珍閣的標記,更因為這是自己深愛之人贈與自己的禮物。
“原來是這樣。那明月門確實是真有些本事啊。”阿楉點著頭讚歎了一句,然後又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慢著。”
說著,她的目光在兩個男人的身上環視了一下:“可這件事情這麼大,為什麼我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難道我不是住在這洛陽城裡?”
傅珣一臉坦蕩,開口說道:“明月門黑白通吃,自然也幹了不少骯髒買賣。雖然朝廷沒有嚴令官員不許找這種組織處理事情,但他劉有貞作為朝廷命官,為了自己的聲譽也好,為了朝廷的威嚴也好,找這種江湖組織還能明目張膽?可不得藏著掖著。”
答案合理。阿楉心裡點了下頭,然後看向了傅瑨:“話說回來,你突然問明月門做什麼?”
傅瑨依舊躺在床上,開口答道:“你們還記不記得當初審問夏懿的時候,他說過在榮臺島上培養過一批死士。”
“有些印象。”阿楉回憶了一下,開口說道:“有什麼問題嗎?”
“這十年來我雖然為了恢復華陽的元氣廢了不少力氣,但因為滄瀾的事情我是推手之一,所以也一直派了人混在他們中間,你們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
“趕緊說趕緊說,賣什麼關子啊。”傅珣聽到這個事情又跟有窮那夥人有關,好奇心瞬間被激起,迫不及待的想聽到下文。
聽到傅珣急不可耐的聲音,傅瑨輕嘆一聲,接著說道:“我的人送回的訊息,一年以前這批死士突然一夜之間下落不明,但侯勝卻沒有絲毫反應,彷彿這些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你的意思不會是……”阿楉心裡想到了什麼,但她沒有直言出來,等著傅瑨的下文。
“沒錯,這是同一批人。這些人原本是殘血宗內部最忠誠的教徒,後來滄瀾國滅,殘血宗隨之隕落,他們便跟著侯勝去了榮臺島。”傅瑨冷靜的開了口:“再後來有窮建國,這批死士又被侯勝安排,幹起了老本行。”
“這侯勝還真是個敗類啊,他把教派設在華陽是什麼意思?刺探軍情?”傅珣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顯然,如果此時侯勝在他面前,他一定能將他碎屍萬段。
“你先坐下。”拉著傅珣坐下之後,阿楉看著傅瑨躺平的身子,繼續問道:“你有什麼計劃?”
傅瑨這才坐了起來,走到窗邊一把推開雕花的窗門,看著黑黝黝的深宮,漆黑的瞳仁也如這深夜一般莫不可測。
過了許久,他才回過頭來,滿臉奸笑的看著傅珣:“局已經佈下了,現在,只等一個開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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