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區的負一層，那裡是真正的監牢。這兒的味道很古怪，像是雨後的潮溼加上已經乾涸的血的味道。
整個走廊十分昏暗，只有兩邊幾個佈滿了灰塵的燈泡閃著微弱的光，鏽跡斑斑的鐵門透著一股死亡的氣息。
“蔣老師，這裡邊關的都是什麼人？”趙子真藉助手機的光線打量四周的環境。
“全部是本應該被判死刑的囚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蔣醫生答道。
“可是……既然有嚴重的暴力傾向，為何不做定向破壞手術？像彭修賢那樣？”趙子真不解道。
“你以為他們沒有進行過手術嗎？可惜手術產生了不可逆的腦部損傷……”蔣醫生嘆道。
“所以說，他們相當於被療養院遺棄了，對嗎？”趙子真問道。
蔣醫生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岔開話題道：“這裡說不定會有你要找的人。”
趙子真沿著昏暗的走廊向裡走去，心裡感到無比壓抑，耳邊不斷地傳來哀怨的哭聲和夢囈般的自言自語聲。
走廊的盡頭是一間單獨的牢房，有個蜷縮在角落裡的背影不斷地顫抖著。趙子真走近那間牢房，用手機向裡面照了照，汗毛陡然豎起，他不敢置信地問道：“阿杰，你是你嗎？”
角落裡的背影動了動，卻是沒有回頭。趙子真提高音量試圖引起裡面人的反應：“你是劉毅傑對嗎？我是趙子真啊！”
監牢裡的人終於有了反應，緩緩回過頭看他。趙子真卻是嚇得後退了半步：“你、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眼前的男人頭頂上佈滿瘡疤，頭髮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根，臉頰消瘦得已是不成人形，雙眼凹陷，嘴角滲著血絲，手腳都被鐵鏈鎖住。
男人盯著趙子真的臉看了半晌，喉結滾動，從嘴裡吐出了一個字：“跑！”
趙子真有些驚訝，回頭望望來時的路，卻已經不見蔣醫生的身影。他顧不得考慮蔣醫生此刻去了何處，雙手抓住欄杆，焦急地問道：“阿杰，告訴我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監牢裡這個像怪物一般醜陋的男人發出野獸般嗚嗚的聲音：“跑！跑！”似乎他已經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反覆地念著一個“跑”字。
趙子真不明所以，卻還是有些心慌起來。他又問道：“阿杰，你知道一個叫劉康裕的人嗎？”
男人收起臉上激動的神情，扭過臉去不再看他，任趙子真怎麼問都沒了反應。
“這人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不知何時蔣醫生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後問道。
趙子真搖頭道：“他是我以前的同事。”
“你的同事竟然會被關到這兒來？是怎麼回事？”蔣醫生驚訝地問道。
趙子真朝著出口走去：“蔣老師，我心裡有個想法……”
蔣醫生連忙跟了上去：“出去說，這裡怪讓人不舒服的。”
走出負一層，兩人才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說吧，你有什麼想法？”蔣醫生從兜裡摸出了一支菸遞給趙子真。
“我猜測劉康裕或許已經死在了這裡……”趙子真點燃了香菸，吸了一口道，“剛才那監獄裡的情況您也看到了，裡邊那些被放任不管的囚犯似乎離死亡沒多遠了。”
“如果是死在了這裡，療養中心的檔案裡應該會存有他的死亡證明。”蔣醫生說道。
“蔣老師，可否拜託您去查一查檔案？”趙子真懇切地問道。
蔣醫生面露難色：“檔案室的許可權我是沒有，不過我可以去請求院長通融一下。只不過你的情況，我可能要如實相告了。”
趙子真答道：“如果能找到真相，這些事告訴他也無妨。”
“那你先回去等我訊息吧，別再到處亂跑了。”蔣醫生說罷，兩人便分頭行動了。
趙子真回到自己的房間，揉了揉太陽穴，突然感到心力交瘁。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去，他靠著床頭慢慢睡去。
約莫一刻鐘後，趙子真似乎是夢魘了，嘴裡含糊不清地發出沉悶的聲音，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星璇剛想結束附身功能，卻聽見此時有人開門進來。
蔣醫生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站在床邊面色古怪地盯著趙子真看了一會兒。星璇覺得很奇怪，他為什麼會有這間房的鑰匙？
趙子真像是感覺到被人注視著，不一會兒便漸漸轉醒。“蔣老師，您怎麼……”他的意識尚有些模糊，莫名其妙地望著眼前的人。
“哦，門沒上鎖，我就直接進來了，沒打擾你睡覺吧？”蔣醫生沿著床邊坐下。
趙子真擺了擺手：“我本來也沒想睡的，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覺得累。”
“對了，我去院長那裡問過了。”蔣醫生說道，“他專門調查了這兩年所有入住療養院的病人名單，都沒有一個叫做劉康裕的人。”
趙子真坐直了身子道：“死亡病人裡也沒有嗎？”
蔣醫生搖了搖頭道：“沒有。”
“這……這不可能！我的調查渠道不會有假的！”趙子真情緒激動起來，雙手不停地在空氣中揮舞。
“這是C區所有病人的名單。”蔣醫生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了趙子真。
趙子真接過來立即開啟，裡面是厚厚的一摞名單，他開始仔細地翻閱起來。直到趙子真看完了最後一頁名單，他問道：“所有的病人都在上面嗎？包括監牢裡的那些？”
蔣醫生點了點頭：“如果不是考慮到我們醫院同療養中心的關係，這份名單是萬萬不會拿給我看的。”
“不，這當中一定有問題。”趙子真說道，“或許他們隱瞞了一些病人的死因，而劉康裕就在其中呢？”
“這……應該沒這種可能，就算是死刑犯在這裡也是存有檔案的。子真啊，你也不要太鑽牛角尖了。”蔣醫生望著趙子真，對他的偏執感到無語。
“等等……”趙子真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那一摞紙上，“這上面記錄的C區負一層只有十八間房，可我剛才明明在下面看到了第十九號房。”
“你會不會是看錯了？”蔣醫生問道。
“不可能有錯，因為那一間是唯一的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