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府開始至今,那種感覺一直縈繞心頭久久不散,寧昭原以為是自己觸景傷情,被前世的事情擾亂了心神,此刻又察覺出不對來。
“夫人別多想,四公主喝醉了。”柔和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寧昭抬眼看去,正對上逐月郡主溫和淺笑的眸子。
寧昭扯出一抹笑容,點點頭,說道:“多謝郡主關心,我沒事。”
聽寧昭這樣說,逐月郡主又打量了她片刻,沒察覺什麼不對,這才放下心來,伸手牽著寧昭坐下,逐月郡主扯開話題,跟寧昭說起刺州趣事來。
而與此同時,滆湖相對耳朵另一邊,眾大臣興致正高,老皇帝今日也心情大好,便多飲了兩杯,放下酒杯,老皇帝目光掃了一圈眾大臣,隨即落在了靳淵身上。
感受到高臺上投下來的視線,靳淵抬眼看去,正巧對上老皇帝帶笑的眸子,不由愣了愣,隨即起身,端起酒杯,朝老皇帝舉了舉,笑道:“見陛下愉悅,微臣敬陛下一杯,祝陛下龍體安康。”
說罷,靳淵仰頭飲完,老皇帝笑容加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靳淵正要坐下,卻被老皇帝叫住,靳淵疑惑看去,老皇帝滿面含笑,放下酒杯,看了看靳淵,目光又掃了一遍眾人,隨即才說道:“趁今日賞菊宴,朕有件事想要徵求一下靳大人的意見。”
老皇帝身為九五之尊,什麼時候需要徵求旁人意見的,此時這番話,明眼人一聽也知道並不是徵求,而是宣佈。
“微臣不敢。”靳淵微微躬身,朝老皇帝恭敬的拱了拱手,笑道:“皇上儘管吩咐便是。”
“甚好。”老皇帝捋了捋鬍鬚,也沒繼續賣關子,便說道:“大興一事朕始終覺的虧錢了靳大人,靳大人為了朝廷險些喪命,可不是那些金銀錢財能夠抹平的。
朕近日左思右想,總算是想到了一個好辦法,不僅撫平了朕心的虧欠,也能進一步拉近靳大人與朕之間的關係。”
此言一出四座皆沉默下來。
老皇帝此話不由不讓人多想,眾人眼神紛紛朝靳淵看去,慕容承也看向靳淵,臉上又露出之前那抹意味深長來。
靳淵心裡一跳,無端的有些不安起來,面上卻淡然,微笑的看向老皇帝,說道:“微臣身為朝廷命官,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這本是分內之事,皇上無需掛懷。”
“再者,皇上已經賞賜了微臣,微臣心滿意足,皇上又何出此言啊。”靳淵說道。
“欸……”老皇帝抬了抬手,重新落回酒杯上,笑道:“賞罰分明,太輕太重都不好,之前的賞賜只是一部分,今日才是主要的。”
靳淵預感不安,沒有答話。
老皇帝也沒想要靳淵說什麼,自顧自的把話說完,“四公主慕容姣是朕現下唯一個未出嫁的女兒,又是皇后與朕最小的女兒,平日裡養在深宮,朕也是疼愛有加。”
眾人不明白此刻老皇帝為何會提起四公主慕容姣,但靳淵心裡的不安卻愈來愈大,總覺的有什麼棘手的事情要發生。
果不其然。
只聽老皇帝接下來說道:“近日的知四公主傾慕靳大人已久,朕卻不知,如今知道了,又有四公主當面請求,朕決定將四公主慕容姣賜與靳大人。”
話音落下,靳淵猛地抬頭,眸中滿是震驚,隨即朝著老皇帝深深作揖,說道:“皇上好意微臣領了,可微臣剛大婚不久,還是皇上賜的,四公主何等貴重,怎能與別的女子……”
靳淵話還沒說完,慕容承卻打斷了他,笑著朝靳淵說道:“這有什麼,皇妹之前也跟本宮談及過此事,只是本宮當時沒當回事,沒想到這丫頭這般執著。”
慕容承轉頭看向老皇帝,恭敬的拱了拱手,笑道:“父皇,之前皇妹找到我,竟跟我說,她傾慕靳大人已久,只要能嫁與靳大人,不介意與夫人平起平坐。”
臺下眾人皆震驚不已,片刻過後,竊竊私語聲響起,或嫉妒或羨慕,甚至義憤填膺者,均看向靳淵,等著他如何作答。
慕容極便是那位義憤填膺的人。
他欣賞寧昭,內心對她也很是傾慕,然而秋獵之後,寧昭卻突然跟靳淵有了婚約,他還專門因為此事跟寧昭和靳淵發生了不愉快。
此番聽聞老皇帝又要給靳淵賜婚,賜的還是自己那個囂張跋扈的四妹妹,慕容極一時間只想到寧昭知道後會如何。
她這般堅強的女子,又會不會傷心?
“呵……”老皇帝聽了慕容承的話,無奈的搖頭輕笑,說道:“這丫頭自小便是如此,認定的就一定要得到,哎,都是被朕給寵壞了。”
說著,他又看向靳淵,見靳淵一直垂著頭,不由的問道:“大婚一事靳大人有什麼意見?四公主喜歡你,朕招你做駙馬,也算是兩相成全,雙喜臨門啊。”
“陛下不可!”沉默許久的靳淵總算是開了口。
他抬頭直直的看向老皇帝,目光堅定,說道:“微臣剛新婚不久,家裡有賢妻,四公主雖然不在意名分,但微臣在意。”
“微臣深感擔憂,害怕耽誤了四公主,四公主天之嬌女,又豈能與人共侍一夫?這當真是委屈看了公主啊!”
聞言,老皇帝的笑容漸漸收斂,面色稍有不虞,慕容承見狀看向靳淵,裝似好意的說道:“父皇將四公主許配給靳大人,這可是靳大人的福氣啊,靳大人還不趕緊謝恩。”
靳淵不為所動,老皇帝臉色直接沉了下來,看了眼其他大臣,不想因為此事掃了大家的興,當即擺手說道:“此事容後再議。”
老皇帝不願多說,靳淵更是不想這事在被提起,恭順的回到位子上坐下。
老皇帝臉色不佳,眾人都不敢說話,慕容極見狀打了個哈哈,指著湖對面,笑道:“之前見女眷那邊還有歌舞。”
說著,他看向禮部尚書,問道:“孔大人,不知咱們有沒有那眼福,也欣賞一下?”
孔坪山為官多年,知道慕容極這是為了緩和氣氛,當即點點頭,笑道:“這是當然,早就讓樂府準備好了,來人。”
內侍應聲上前,孔坪山讓人傳喚伶人上來,不多時,伶人翩然登場,絲竹聲悠遠綿長,僵硬的氣氛瞬間被沖淡,酒杯碰撞的聲音間或響起,時不時伴著笑聲傳來,氣氛很快又緩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