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局外人看來,當然就是兩人為了領“平尚書事”,連士人的操守都要了,置“祖宗之法”於無物,雖然祖宗之法早就不是金科玉律了。
“真要覺得自己懷才不遇,那就去參加試舉啊,莫要覺得鄉吏位卑,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陸議絲毫不慣著那些在私下裡惡意中傷陸康的人,在他看來,這些人根本不成氣候……就算在民間有些聲望,也只是虛名罷了。
“若是覺得以鄉吏入仕太慢,難展胸中抱負,就算當不了太學生也能去太學論經啊,才學越論越明!”
陸議說著,環顧四周,他的話不是沒有漏洞,但卻沒有一個人敢於上來同他辯駁的。
陸議稍加思索便明白,這是因為他的從祖父陸康至今還是司空,只是手中可以用來自行徵辟的名額少了,又不是沒了……一些人暗中中傷朱儁和陸康,心中指不定有多期盼著能夠被兩人徵辟呢!
想清楚了這一點後,陸議的頭又揚的高了點。
若是有人真敢上來同他論一論,即便觀點不同,他也會高看對方一眼,至於現在?
——一幫鼠輩!
與此同時,正在病中的董卓也得知了這一訊息,他在病榻之上拍著床榻對董旻說道:“只恨我這病來的不是時候,不然這罵名,我樂意背啊!”
朝局的變化顯然並沒有就此結束。
在光熹八年的十二月,自中平元年開始就再度出現在漢家政權之中,至今已經存在了十四年的大將軍之職,終於再度被撤銷了。
與之一同被撤銷的,還有驃騎將軍。
而何苗與董重則是擔任了天子新設立的散騎一職。
散騎和侍中類似,是天子近臣,但外戚本就與天子相近,士大夫只覺得高興,因為兩個外戚都失去了開府徵辟屬吏的權力。
這時候,一些理想主義計程車大夫們忽然發現,他們早年間所尋求的避免外戚與宦官干政,竟然在這種時候,以近乎水到渠成的方式完成了。
於是不知從哪一刻,也不知從誰開始,士大夫們開始了一場自漢和帝時代以降,外戚宦官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局面消失後的集體狂歡。
整個雒陽都瀰漫著歡快的氛圍,結合著雒陽的夜市和越來越熱鬧的裡坊,平民百姓也趁著冬日農閒之際加入了進來,並朝著天下州郡擴散而去。
什麼?何苗還以散騎領平尚書事了?
那能一樣嗎?
同樣是領平尚書事,散騎憑什麼跟三公比啊!
而且,那可是何苗,一位當了這麼多年大將軍,從未有過跋扈之舉的何苗——人家可是賢臣!
至於其他的雜音,在如此大的勝利面前,早已無人問津了。
……
而這種氛圍,也傳到了皇宮之中。
蔡琰幾番欲言又止後,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夫君,妾近年來觀夫君治政頗有感悟,此前夫君去開封縣時,更以妾代為治政……可如今之事,妾尚有不解。”
“光武之時,分內外兩朝,以內治外。至和帝時,雖有宦官外戚之患,然仍以內治外。但今妾觀夫君有意將尚書檯推至外朝,不知何故。”
劉辯笑著對蔡琰解釋道:“昔日內臣與外朝相對,今之尚書檯還未完全淪為外朝,而朕所等的制衡,也還未真正成長起來。”
士大夫就此一家獨大了嗎?
獨大是真,但一家是假。
或者說,士大夫的獨大一直都是現實,就算是外戚和宦官藉助皇權起勢,若要將權力外延,最終也必須用到士大夫。
但士大夫從來都不是一條心的。
就算是大明自嘉靖之後,皇帝和大臣之間的關係宛如仇人的時候,士大夫們也不是一條心的。
蔡琰一向聰慧,在劉辯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尋著劉辯的思路,很快就說道:“夫君所指的,莫非是試舉?”
“知我者,昭姬也。”
隨著太學策試和郡縣試舉的進行,科舉選材正在漸漸取代公舉徵辟。有師徒情誼的門生倒也罷了,舉主和被舉者的故吏關係的存在會越來越少,雖然科舉也會衍生出類似於“座師”這樣的存在,然只見有故吏為舉主守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