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然整個人也清瘦得厲害,即便西裝革履,也能看出來他的憔悴,唇畔隱隱有胡茬冒出,他繃緊了涼薄的唇線,眉眼陰鷙,黑眸裡布滿了猩紅的血絲,看到南北虛弱的模樣,他瞬間緊緊地攥起了手指,手背上青筋起伏。
言喻冷著一張臉,剋制著憤怒:宋公子,這裡不歡迎你。
宋清然卻彷彿什麼也沒聽到,直直地往前走,想要走到南北身邊去,他這樣的一個男人,自從幼年之後,就再也沒有流過淚了,此時卻不禁意紅了眼眶,他咬緊牙根,輪廓繃緊。
病房裡。
宋清然慢慢地走到了南北的病床旁,他周身都縈繞著涼薄的冷氣。他輪廓的線條顯出了冷冽,那一雙黑眸裡霧氣浮現,情緒起伏。
他慢慢地彎下腰,眸光一瞬不瞬地垂眸看著她,從她蒼白的面板上滑了過去,她的唇有些脫水,顯得幹燥,唇紋明顯,整個人就像是一個即將破碎的瓷娃娃,讓人心疼。
宋清然移開視線,看到床頭櫃子上有一個棉簽,和一瓶水,他伸出手,取出了棉簽,沾了水,動作細致溫柔地給南北潤唇,手指卻無法自控地顫抖了起來。
他的另一隻手,順著蓋著南北身上的被子,一點點地往她腹部上滑去,覆蓋在了她平坦的腹部上。
那裡,平坦的。
原本裡面的孩子,已經不存在了。
宋清然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他眼眸深邃,呼吸有些沉重,又帶著粗,病房裡安靜得只聽的到他的呼吸聲。
現在的南北不適合懷孕,不然,他不僅保不住孩子,也保不住北北。孩子沒了也好,只有一個北北,他還是能護住。
南北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地翕動了下,宋清然的呼吸都噴灑在了南北的臉頰上,他的手指在她嬌嫩的肌膚上撫摸著,逡巡著,從她的額頭,落到了她的唇上,帶著無盡的眷戀。
他忽然開口,低聲地叫著她的名字,北北,你恨我麼?
南北慢慢地清醒了,她對他的氣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現在也對他的氣息厭惡到不能再厭惡,她全身都疼,腹部很疼很疼,但最疼的不過是她的心,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他現在過來,又置她於何處她疼得呼吸艱難,她還記得那些人罵她是小三,她南北不過是愛上了一個男人,卻落到了這樣難堪的地步。
還有她的孩子,她可憐的孩子。
那些人若是針對她就算了,可是她的孩子是無辜的,是被她和宋清然拖累的
南北久久沒有睜開眼,只是睫毛動了動,眼角卻慢慢地滑落了下一連串的透明的眼淚,她蒼白的鼻尖,泛起了一絲紅。
宋清然聲音甘冽,一個吻,落在南北的眼皮上,她眼皮很薄,溫度灼熱,他的唇在落下的瞬間,就感受到了眼球的微動。
北北。他又叫她,對不起我愛你。
他低沉的嗓音輕得彷彿什麼都聽不到,羽毛輕輕地落下,寂靜無聲。
北北,你不能離開我,你等我,我遲早會給你,你想要的所有東西,等我解決了所有的事情,就娶你,以後我們一起生活,好不好?就我們兩個人,再也不分開。我會是你最好的依靠,我會永遠地愛你,疼你,我們就像小時候一樣,每天都在一起,你永遠乖乖地跟在我的身後。
他越說,眼底的黑越是純粹,越是一眼望不到底,如同深淵,讓人不敢久望,他的偏執讓人覺得隱隱的可怕。
南北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手指緊握了起來,指甲因為用力,掐入了掌心之中。
她猩紅著眼睛,平靜得絕望:我不想見到你。
宋清然似是什麼都沒聽到,他眼底的神色,越發的深情,凝視著南北,帶著無盡的情意。
北北。他的每一聲,都是嘶啞的、低沉的,再給我多一點時間,好不好?就彷彿只要南北說句讓他不滿意的話,他就會不顧一切地囚禁了她,北北,如果你不會長大,該多好?
這樣的話,聽來就讓人毛骨悚然。
南北震了震,想起了之前被困在別墅裡的日子,宋清然不讓她接觸任何的外人,不讓她工作,不讓她出去。
宋清然,我們不可能了。
宋清然仍然置若罔聞,他的態度前後就沒有任何一絲的變化。
在這樣無聲的對峙之中,南北終於有些崩潰了,她落淚:宋清然,我說的話,你聽不明白嗎?我說分手!我說我們分手!我說我們不可能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再也沒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