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門 登門
這廂榮茵還在猶豫, 另一邊得到訊息的徐婉瑩卻心跳加速。她只是寄居在榮府的表小姐,因此即使是看在榮府的面子上,來觀禮的人也不多, 原本她還有些不高興,卻聽聞小將軍登門拜訪,難道是特意來觀禮的?想到這種可能, 她的臉瞬間紅了。
張氏被熱鬧奢華的場面驚得直咂舌, 硬要跟著李氏待客, 拉著鄭玉屏的手就不放:“聽聞你父親是詹事府的學士, 嘖嘖,瞧你這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就跟一般人不一樣,仙女似的。”
“噗呲。”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圍觀的眾人表情也古怪。鄭玉屏嫌棄的抽回手, 小聲和徐婉瑩嘀咕:“這真是你母親?怎麼跟鄉下村姑似的,什麼世面都沒見過的窮酸樣兒。”
徐婉瑩臉色一白,敷衍幾句, 然後悄悄把張氏拉到角落裡:“母親,您一早待客也累了,不如回房歇息一會兒吧, 這有二舅母看著呢。”
“歇息什麼, 剛剛不是有丫鬟通傳說小將軍來了, 我還沒見到他呢。”張氏餘光裡走過一個夫人, 穿戴氣派,好像就是楊大人的妻子, 已經被李氏迎著往裡走了。不行,她不能錯過這個結交的機會,在安慶哪有機會跟這些名門夫人搭話, 不耐煩地甩開徐婉瑩的手。
她還想見小將軍?徐婉瑩都要氣笑了,小將軍身份尊貴,豈是她說見就見的。死死地拉著她的手不放:“母親!您身份不適宜見小將軍,您還是回房吧。”
徐婉瑩在京城汲汲營營三年,討好王氏和羅氏不說,還像丫鬟似的捧著楊素素和鄭玉屏,街坊四鄰就沒有不誇她好的。好不容易才盼到今天,今天是她最風光的日子,而且今天過後她就可以正式說親了,她怎麼能讓張氏破壞她的及笄禮。
張氏聽出來徐婉瑩這是嫌棄她呢,心裡不痛快,覺得她還真把自己當榮府的大小姐了,忘了以前做低伏小伺候自己的時候了?冷著臉訓斥:“我的身份不適宜,你的身份就適宜了?你不會還痴心妄想以為你這樣的就能嫁給小將軍吧?聽到小將軍來臉都紅了,你也不照照鏡子,這滿屋子都是金枝玉貴的大小姐,就說三小姐,她容貌就勝過你許多,小將軍眼瞎了才會看得上你!”
徐婉瑩臉色陰沉,她怎麼就不配了,榮茵除了一張臉還有什麼能跟她比的。宴息處又喧鬧起來,是楊素素來了。徐婉瑩也不好再與張氏糾纏,換了副笑臉走出去迎接,故作埋怨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沒有贊者,我的及笄禮不就泡湯了。”
“哎呀,對不住,我小舅舅讓我等他一起,這還沒到時辰呢,我心中有數,遲不了。”楊素素撇撇嘴,真不知道小舅舅幹嘛要來,這不是平白給徐婉瑩做臉嘛。
徐婉瑩冷卻的臉又紅了,害羞地問:“小將軍也來了啊,他人呢?”
楊素素沒回,反而和鄭玉屏討論起了玲瓏閣新出的發簪樣式,接著又說起了等下及笄禮上插笄用的金簪,吵著讓徐婉瑩拿出來看看。
“這不是我姨母賞給榮茵的嘛?”
徐婉瑩討好地笑笑:“正是呢!祖母說了陸五夫人身份貴重,賞的東西也是頂好,今日用來插笄既能顯示對陸五夫人的敬重,又能博得臉面。”
徐婉瑩最懂怎麼拿捏楊素素虛榮的性子,一番話說得她舒舒服服的,嘴角都要翹到天上去。“可不是麼,也不是人人都配得我姨母的賞的,榮茵就配不上,給你正好。對了,怎麼不見榮茵呢?”
“為這事兒三表姐都生氣了,又怎麼會來觀禮呢!我也不是要搶她的東西,是祖母非要這麼安排的,我也說了及笄禮過就還給她。”徐婉瑩說著說著好似就要哭出來。
一旁的鄭玉屏更是不喜榮茵,冷笑道:“連一根金簪也要搶,估計是沒有臉出來吧,她可是連及笄禮都沒有的。”
閑聊沒幾句,時辰就到了,白芷又來請眾人都到花廳去。
中堂,榮江有意奉承張昂,畢竟他身後還站著陸家,討好地向張昂打聽起漠北的事。才知道漠北的冬天比京城冷得多,北風刮在臉上都帶著冰碴,每日還要巡守邊防,只能喝些烈酒暖身,不由恭維道:“小將軍在漠北多年,年紀輕輕也能吃下這苦,實在令人欽佩。”
王氏也在一旁誇贊,今日張昂登門拜訪,讓她更是蠢蠢欲動了,想著極有可能攀附陸家,越發地諂媚。
話音才落,丁香進來稟報:“回老夫人,三小姐得了風寒,說就不過來了,怕過了病氣給貴客。”
早晨請安時還好好兒的,這會兒卻稱病不來,明顯是故意的。王氏氣得差點破口大罵,顧忌著還在等的張昂,勉強壓下怒氣,笑了笑:“小將軍,不如幫你轉交如何?”
張昂早已不耐煩與王氏和榮江客套,見榮茵不來,站起身就想走人:“不勞煩老夫人了,道謝這種事,還是親自來比較好,改天吧。”榮江見挽留不住,親自送張昂出府。
徐婉瑩在花廳等了許久,都沒有看到張昂的身影,聽到丫鬟說他走了,急忙追出來,終於在垂花門追上了:“小將軍留步!”
她擔心一路匆忙弄亂了發髻,用手順了順,看到張昂回頭蓮步輕移上前,嗓音婉轉:“見過小將軍,來了怎麼不去花廳觀禮呢,那兒才熱鬧呢。”
張昂一眼就看到了徐婉瑩頭上的金簪,覺得眼熟多看了幾眼,並沒有答話。
徐婉瑩臉上的紅暈更深,看到張昂手裡拿了一個錦盒,以為是送自己的及笄禮,想也沒想就伸過手去:“小將軍還帶了什麼,你能來婉瑩就已經很開心了。”
張昂後退一步躲開徐婉瑩的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記得你父親是徐仲達吧?”
徐婉瑩面上一喜,他果然還記得自己,還沒等她說話,又聽見他說:“好歹也是一州知府,想來也為你請過先生吧,怎麼你如此不懂規矩,見到別人的東西不問自取?”
垂花門過了就是外院,來來往往的賓客都要經過這裡,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了。
徐婉瑩一臉迷茫:“小將軍今日來不是為了觀看我的及笄禮的麼,你拿的不是要給我的禮物?”
張昂嗤笑出聲,心想莫不是太陽太烈,曬得她頭腦發昏,大白天竟做起了白日夢。“我為什麼要給你送禮,你及不及笄與我有何關系,我今日是特意來向榮茵道謝的,這個錦盒也是要送給她的。”
徐婉瑩臉上的笑瞬間僵硬了,手垂在身側不停地顫抖,她才知道張昂是為了榮茵而來。怎麼可能呢!不是因為她的及笄禮嗎?
她心裡只覺得火冒三丈,又是榮茵!一個草包而已,怎麼連小將軍都要被她的容貌矇蔽。徐婉瑩深吸了口氣,又叫住了要走的張昂。
張昂面色不虞:“徐小姐還有事?”
徐婉瑩裝作欲言又止的樣子,一副為他著想的口吻:“小將軍,三表姐名聲不好的,你千萬不能跟她牽扯在一起,會連累你的。”
張昂這下是真的覺得徐婉瑩腦子不清醒了:“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日在楊府小花園說榮茵壞話的人吧,明知道是奴才昧下主家的銀子才會被榮茵趕走,卻還要說慌詆毀自己的表姐,你嫉妒心是有多重?這麼見不得人好?”
徐婉瑩沒想到那日的話被張昂聽了個遍,心裡慌了起來,立馬換上可憐的口吻道:“小將軍你冤枉我了,我那些話都是真的,三表姐她真的……”
“需要把人找來對質嗎?”張昂上前一步,上下鄙夷地打量著她,“你說你一個寄居在榮府的表小姐怎麼老是上躥下跳的,跟個猴耍一樣。”
徐婉瑩心中一懵,她根本沒料到張昂會這麼毒舌,一點兒情面都不留,她看了看圍觀的人,已經在對她品頭論足了,她不能承擔這個惡名。
她眼淚不停地順著臉頰往下掉:“小將軍,你真的誤會了,我來京城四年,街坊四鄰都知道我的為人的,你不信可以問問楊小姐,她與我最要好了,她是你的侄女定不會騙你的。”
小廝牽來馬,張昂翻身上馬,俯下身看了看周遭圍觀的人,朗聲道:“哦對了,我還想起來,你頭上這根簪子是我長姐給榮茵的謝禮吧,怎麼,你還會偷東西?還有,像你這種說背後說人不是的人才是真正的品行不端,今日榮府一行,可真叫我大開眼界。”
周圍人的議論越來越大聲,徐婉瑩留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腦中嗡嗡直響,她完了!怎麼會變成這樣?驚慌地沖著站在一旁等著看好戲的人大喊:“看什麼,滾!”
她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被人當眾扇了耳光,名聲被毀的恐懼如潮水般將她淹沒。都是因為榮茵,要不是榮茵小將軍怎麼會說她品行不端;要不是榮茵她又怎麼會在人前丟臉,都怪她!她一定會把今日的屈辱百倍千倍的還給榮茵!
榮江送走張昂,回到雲霄院找李氏,臉色十分凝重。
“二爺,這是怎麼了?”李氏正在宴息處招待前來觀禮的夫人太太們,聽到秋菊的傳話,說二爺臉色不對,還以為是誇張了,不緊不慢從前院回來,看到榮江沉重地坐著,心中一凜。
榮江沉下聲音:“你收到蘊姐兒的回信沒有?那件事兒到底行不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