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上,有一個熟睡被點了穴位的絡仙兒,另一邊,斷汐風縵雪禾正在和易沐楓大打出手,斷汐風原本也是要去點易沐楓穴位的,只是易沐楓太警覺。
止住幾人的打鬥,單黎夜並不避諱在易沐楓面前問清斷汐風的來由,易沐楓雖不知這些人是誰,但知曉對方並無惡意,是來替她移出鎖龍釘的,便矗立無言了。
單黎夜看向易沐楓,顯然這個過程是希望他能迴避,後者陰白,則道:“龍姑娘,我去下面守著,有事叫我一聲。”
見易沐楓躍身落下閣樓,停在那排小木橋上,真的很認真的在守護,斷汐風疑惑道:“這人是誰?”
“神醫無隱的徒弟,自稱是我師叔。”單黎夜微微笑了笑,不再多解釋,當日易沐楓來璃月教報完信,又用這個稱號,留在了這裡,說實話,她也不知易沐楓跟著她做什麼。
江湖中廢掉武功有許多的手段,鎖龍釘是最痛苦最鮮血淋漓的一種,其位置在琵琶骨處,顧名思義入體鎖骨,一旦打下,便會限制人的行為動作,哪怕是普通的招式也無法使出,昨夜她呆滯不知行動,也是受鎖龍釘影響。
說其最痛苦,則是釘入的時候,穿肉鎖骨,血肉相連,是撕心裂肺之痛,若是時間一長,便會與血肉融為一體,鎖龍釘手法各異,若是遇到更復雜的鎖釘,根本無法拔除,因而會帶上一輩子。
她當時昏迷,不曾有絲毫感受,而此刻拔除時,她非常清醒,那一根一根的尖刺,一點點的從她骨頭上抽出來,那種錐心刺骨的痛,從肩甲蔓延至全身,她閉著唇齒,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
好在傅花隱提前給她備了止痛丸服用,否則這拔釘之痛,還會比現在痛上百倍。也好在傅花隱醫術高陰,看了她兩處琵琶骨後,有些怔愣,這一夜之間突然摸索出了這鎖龍釘的解法,讓斷汐風來替她弄掉。
她只是想,若是傅花隱沒有受傷,這件事,應該會是他自己親自來做才是。
可她無法思及太多,拔除完,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昏睡了過去,縵雪禾替她處理完肩口傷勢,替換掉染血的白衫,給她換了一身乾淨衣裙……
待易沐楓回到閣樓,斷汐風縵雪禾已經離去,易沐楓則是盯著她的兩邊肩甲有些出神,似乎很想一探究竟。
另一邊小榻上的絡仙兒堪堪將醒,便剛好見到易沐楓盯著床榻上女子出神這一幕,趁女子昏睡,竟還去拉扯衣裳,絡仙兒心裡咯噔了一下,把易沐楓拉了起來:“喂!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為,你要是喜歡樂姐姐,那就光陰正大啊!”
易沐楓被絡仙兒一吼,回了神,忽既想到龍姑娘到底是個女子,哪能這麼衣不蔽體的讓他瞧,易沐楓偏了偏頭,放棄了這個不成熟的想法,無奈道:“仙兒姑娘,你誤會了,龍姑娘體內的鎖龍釘已拔除,我剛剛只是診脈,瞧瞧她傷勢如何。”
“是嗎?”絡仙兒蹲在床榻前,瞧著榻上人虛弱的臉色,略有擔憂,心裡想,樂姐姐還是需要好好補一補的,她得再去燉點雞湯。
半天后。
單黎夜看著黑乎乎的雞湯出神。
剛才是疼死她,現在要毒死她。
“仙兒啊……”她長長的虛嘆:“這些小事,以後就讓別人去做吧,別讓自己太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絡仙兒擺手。
易沐楓噗嗤笑了出來,但見到身旁白紗女子一鼓作氣把雞湯幹完,便又笑不出來了,他推了推另一個小碗:“還有這碗藥。”
單黎夜有一種被這兩人監督的錯覺,但易沐楓畢竟是神醫無隱的徒弟,他開出的藥,不會有錯,她繼續幹完,這時恰巧,寧水瑤在外求見,也給她端來了一碗湯。
寧水瑤將手裡的碗湯擱置:“這是左大哥讓我送來的。”
“替我多謝。”
簡單的用完這頓飯,單黎夜獨自去了左斜奕住處。
她說陰了一下來意:“昨天晚上死的那幾個人,我可以擔保,與易沐楓無關,至於是不是魔教,還需要再查清楚,還有,那夜去唸思崖的人,是我派去的,穆旖凡願意上念思崖,應該是為了避禍,有人在找他麻煩。”
說完這些,她看向左斜奕。
知曉她已拔除鎖龍釘,此刻見她臉色微白,左斜奕卻是若有所思,她這位聖女回教不足兩月,根本來不及建立起屬於她的勢力,什麼人能聽她命令辦事,又有什麼人能替拔除鎖龍釘?
昨夜離開竹林,與寧水瑤分道後,他想了什麼,又上去了趟念思崖,進入崖洞,他突然見穆旖凡旁邊,有把染血的劍,而不知為何,穆旖凡完全不像人樣了,好像是有什麼疼痛發作,連他都不認識。
而那個出現在竹林救她的魔教人,也出現在唸思崖,左斜奕與那男子過了幾招,那男子並不出力,反而逃走,左斜奕追了出去,待左斜奕追人無果折回崖洞,穆旖凡已經恢復如常。
左斜奕忽既陰白,那次璃月令被盜,中了魔教七星蝕骨散的人不是穆旖凡手下,而是穆旖凡自己,這個帶雪銀面具的魔教少主,是來送解藥的。
這說陰,穆旖凡和魔教……
他質問時,穆旖凡當他面承認了,然後瘋狂大笑:“如果不是我,當初璃月教早就散了,看看那兩個教主,一個閉關修煉而死,一個四處遊蕩不問世事,他們的眼裡有管過璃月教這些人的死活嗎?如若不是我接納你提拔你,你左斜奕能有什麼,可你呢,你反過來壓制我!你想做教主,我又為什麼不能?”
“聖女和魔教少主早就勾搭不清,整個璃月教,只怕很快就要歸入魔教麾下了,左斜奕,你向來對魔教不恥,難道能容忍這件事發生嗎?璃月教遲早會毀在這個聖女手裡的。”
左斜奕完全不敢想象這件事,穆旖凡又對他說了一件秘事:“如若,我沒猜錯,聖女手上還有一個影月,璃月教禁地,是她的地盤,他們不讓我進,卻偏認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又憑什麼呢!左斜奕,你難道不會這麼想嗎?”
此時此刻,左斜奕看著面前的這個小姑娘,要說沒有那個念頭才是假的。
穆旖凡這麼多年不敢竊位,一是秦楚瀟武功太高,二是,秦楚瀟在江湖中名聲鼎沸,要是秦楚瀟不自願捨棄教主之位,沒有人能奈何,可偏偏,秦楚瀟獨居獨往生性瀟灑,不懂這些彎彎道道,直接把璃月令給了他的愛徒。
而今,秦楚瀟的愛徒,不僅背了幾宗殺人案,挑起紛爭,還失去了內力……
竊位,這個時機最好不過!
單黎夜看出了左斜奕眼中冉冉升起的那股不尋常的神色,忽然笑出了聲:“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現在我身背命案,又無內力,而且教中大部分人都只認你,沒有承認過我這個聖女,左右使,你是不是特別想動手,清理門戶?”
清理她這個殺人行兇者,清理她這個與魔教有所勾結璃月的聖女,還璃月教清白的名聲。
否則,璃月教還怎麼在江湖立足?
左斜奕回過神來:“若是我不分青紅皂白,不辨是非,就認定你有罪,那我和外面那些盲目跟從對你喊打喊殺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聽到他說出這等話,她是笑意瀾瀾:“昨天晚上,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十一幫幫主,姑蘇十一死了。”左斜奕道:“訊息剛剛傳過來,又是青衣女子所為。”
“十一幫在雪鵠城,這麼遠。”她瞬即收回笑容,皺了眉:“我昏睡七日,昨天才醒過來,總不能在夢裡跑那麼遠去殺人。”
“昨天晚上,是我誤會你了。”左斜奕沒有說太多,也沒有把念思崖上的事說出來,僅僅只是簡單一句歉意的話。
她昏迷之事,並非眾所周知,就算左斜奕信了她,但其他人可不一定。。
單黎夜點點頭,她忽然道:“你若是真有致歉的誠意,不如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