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正是那為首的那個軍官。凌芳蕤也是一驚,心道:“莫非阿康所投藥量太少?”原來,店裡蒙汗藥名曰煙霞散,本是奇花異草粉末,平日裡去少許當作菜餚調味吃自是相安無事。
凌芳蕤未及思考,又幾個人站了起來,霍霍拔刀,青光閃閃。那軍官得意的說道:“哼,沒想到罷!爺爺並未被你們迷倒!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雕蟲小技哪能奈何我?”
凌芳蕤看看,大多官軍已經站將起來,但還有幾人並未醒來,看樣子,並不像裝睡,亦沒有理由再裝睡下去。
那軍官見凌芳蕤臉上驚奇,更是得意萬分,說道:“還不明白罷?荒村野店裡,每次吃飯,我們故意留幾人未服藥,其餘的均服有解毒丸。若果然菜飯不乾淨,大家一起倒下,好看清毒惡嘴臉!”哈哈大笑兩聲,得意非常,接著說道:“今日遇得爺爺我,定要替天行道,一把火,燒了黑店。嘿嘿,至於你,哈哈!哈哈!”
凌芳蕤並不懼怕,冷冷問道:“至於我,待怎麼?”
那為首軍官後邊的那人不似軍官打扮,手提長鞭,說道:“還不夠明白?你,定是壓寨夫人之一啦!要不然,大哥企容你活到現在?”說罷,又是幾聲奸笑。
凌芳蕤回道:“我道是官軍,適才還有些顧忌,現下才明白,原來你們是幫是匪徒。這下,好辦多了。”陰沉沉的笑幾聲。
那人接著說道:“是軍官沒錯啦!但我們也是匪,怎麼滴?”
原來,兩月前,他們是官軍,因吃了敗仗,故落山為匪。仍是官軍裝扮,行走也是方便許多。為首的那人,姓江名海,軍營裡做個偏將,落草之後,自然做了匪頭。江海身後說話那人,叫作郭勁松,善使鐵鞭。
郭勁松見凌芳蕤毫無示弱之意,便陰笑了兩聲,說道:“且看你如何好辦?難不成你會燒香搬來天兵神將?”
凌芳蕤啐一口,道:“就憑你這狗腿小奴,根本不放在眼裡。不信,便來試試。其實,斷了腿,還可以做個看門狗。反正還是狗,也變不了別的牲畜。”冷笑一聲,轉頭看一眼江海,繼續說道:“將軍,這個看門狗,你是要定了!”
江海答道:“哈哈,如若做得我壓寨夫人,讓他來看門,也未嘗不可!不過,我這小弟,可從來不像我這般憐香惜玉呵!你要當心了。”凌芳蕤冷笑一聲,道:“謝謝你好意,先收下這條看門狗罷!”
這時,郭勁松早已氣得臉色青紫,叫一聲“看招!”,長鞭使出。凌芳蕤側身躲過,“砰”一聲,打在了方桌上,霎時,碗碟皆碎。郭勁松使勁一拉,整條方桌飛起,朝凌芳蕤後背砸去。原來,長鞭之上鑄有倒刺,凌芳蕤方才一個側身躲過,長鞭結結實實的打在方桌之上。打碎碗碟,鞭鉤深深陷入桌面,故而又一拉之下,整個方桌飛起。好險,要是鞭打在人身上,定會皮骨相離了。
方桌砸來,凌芳蕤並不躲閃,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顯然是並不知曉身後飛物。江海,顏斌等人皆是驚訝!戴虎叫一聲,“小心身後!”凌芳蕤望一眼戴虎,微笑不語。
方桌將至,端木康好似從夢中驚醒,叫一聲,喊道:“娘,當心!”跑了過去,欲擋在凌芳蕤身前。
凌芳蕤立即制止道:“阿康站住,不要過來!”端木康哪裡聽得。眼看長桌便要砸到端木康頭上,凌芳蕤左手微微抬起,右手從左袖口抽出一條白練,輕輕一揮,將方桌擊得粉碎。這一擊,除了獵人,其餘人等自是驚奇萬分。白練重不過二兩,而那方桌,至少也有個四五十斤。兩物相接,竟然是方桌被擊的粉碎。
凌芳蕤抱起端木康,白練一揮,一招“白雪飄綿”,踩著白練凌空躍起,穩穩當當越在門口。
端木康第一次見母親使出武功,很是好奇,說道:“阿康不做店夥計了,娘教阿康武藝,以後阿康保護你。”凌芳蕤想到兒子平日裡盡是伺候別人,受苦作難,一股愧疚之感泛上心頭,甚是憐惜她一直認為,武功是害人的東西,只會害的人魂不守舍,但想到這亂世裡,沒有些武藝保全自己,很容易便丟失性命,便柔聲說道:“好,以後不做店夥計了,娘教你武藝,作個似你父親那般的英雄好漢。”端木康問道:“父親也會武藝嗎?好幾年了,我們始終找不到。”凌芳蕤說道:“你父親武藝強於孃親幾倍,等找到了,他定將全部武藝傳與阿康。”端木康搖搖頭,說道:“阿康現在就想學,孃親教我罷!”兩人的對話,顯然不知道旁邊還有敵人,還有場惡戰,十分淡定。
凌芳蕤柔聲說道:“好好,先讓孃親打發了這幾個賊人好罷!”端木康“嗯”一聲,放開母親,顯然沒有了方才的擔心。
凌芳蕤轉過頭,向著那群官軍,怒目而視,隨即又冷笑兩聲,殺心頓起。然而,郭勁松更是憤怒,他向來以長鞭功夫聞名江湖,如今竟然兩擊未中,好似被人戲耍一般,自是尷尬至極。紅著臉罵道:“兀那妖婦,再吃一鞭。”說話之際,長鞭又至。
郭勁松識得凌芳蕤厲害,這一鞭他使出“翻江倒海”一招,長鞭好似旋風般轉了起來,畫出一股股無窮無盡的小圓環。原來,他使出“翻江倒海”,意在凌芳蕤用白練抵擋時,憑著自己的力氣利用長鞭上的倒鉤將白練掙脫過來。
果然,凌芳蕤以白練相抵,郭勁松暗暗叫好。白練與長鞭相接,瞬時被纏繞進去,只見白練越來越細,越來越短。起初,凌芳蕤並未用力相抗,之後只是輕輕一拉,可並未將白練掙脫長鞭。
“哎吆”一聲,郭勁松應聲而倒,長鞭早已脫手,乒乒乓乓打得碗碟俱碎,酒水遍灑。兩嘍囉扶起郭勁松,只見他左眼深陷,“眼球”突出。連連叫疼之時,卻也不忘破口大罵。細看,那分明是顆鐵珠,豈是眼球!原來,白練末端系一小鐵球,郭勁松長鞭勾住白練倒卷之時,凌芳蕤捏緊另一端,憑著倒鉤的鋒利割斷白練。接著,凌芳蕤用假力,郭勁松卻是用全部勁力相奪。鐵球順著郭勁松勁勢飛出,擊中左眼。
對於郭勁松的惡毒謾罵,凌芳蕤並不理睬,抬頭向那匪頭打扮的江海冷笑道:“這不,看門狗已經有了,只是缺了隻眼,您不會嫌棄罷!呵呵。”
江海站起身來,作一揖,說道:“好俊的功夫,我來會會姑娘身手。”“哈哈”大笑一聲,一個筋斗,躍在凌芳蕤身前。
江海見凌芳蕤並不理會,自覺無趣,隨即說道:“既如此,為夫要出招了,當心!”說話之時,招式已經打出,只見他右掌擊凌芳蕤左肩,凌芳蕤並不敢小覷,一側身躲過。江海右掌收回之時變作反掌為鉤的姿勢,狠抓凌芳蕤脖頸。只見凌芳蕤低頭一轉,躲過江海那一抓,同時右腳踢江海小腹。江海見狀,只得回守,收腹一退,順勢反抓凌芳蕤小腿。凌芳蕤冷笑一聲:“將軍這些可都是流氓招式呵!”凌芳蕤口中說話,招式卻不停頓。身體騰空,左腳橫踢江海頭頸。江海立即變鉤為掌,擋在肩前。不想,凌芳蕤這一擊乃是虛招,江海這一擋之際,凌芳蕤右腳得以結結實實的踢在江海小腹,江海一個踉蹌,退後一步。而凌芳蕤左手撐地,一個空翻,凌空躍起,右腳踢中江海後背,迫得江海向前仰身,不覺又是踉蹌幾步,很是狼狽。
此時凌芳蕤已經飄飄然落在地上,很是灑脫。戴虎等人拍手叫好。
江海自知不是凌芳蕤對手,此時距離端木康甚近,索性再向前一步,右掌向端木康身上擊去,端木康急得閃躲,戴虎,楊玉忠二人慾躍上前去抵擋江海,可距離太遠,早已是來不及。且說江海未能鬥過凌芳蕤,但也不見的立即會輸,凌芳蕤憑藉身手輕靈,兩招之間已讓江海狼狽不堪,雖佔下風,卻也是身經百戰,面對絲毫不會武藝的端木康,哪容他逃脫!眼看著就要擊在端木康身上,凌芳蕤白練已毀,縱然是施展輕功,亦來不及。
說時遲,那時快,江海右掌向端木康擊落之時,凌芳蕤同江海均是“啊吆!”一聲。凌芳蕤“啊吆”一聲,是驚呼養子端木康性命不保,而江海“啊吆”,是疼痛難當。原來,是靠門口桌子邊的尹京平已一支筷子插進江海掌心,隨即又是一腳,將江海踢翻。
那些軍官模樣的紛紛站將起來,抽刀在手,就等江海一聲令下,然而,江海疼痛之際,竟然忘了自己還有眾兄弟在場。
凌芳蕤望一眼尹京平,眼神充滿感激,隨後又是嘆氣,尹京平也是嘆氣,彷彿千絲萬緒湧上心頭,心亂如麻,不知所措。
顏斌三人很是驚訝,先是凌芳蕤功夫竟然如此了得,然而想不到這看起來不起眼的獵人竟然也是身負武藝。
那郭勁松被凌芳蕤打瞎左眼,憤怒異常,他們領頭官軍又被獵人所傷,此時大叫一聲,道:“眾兄弟上啊!為大哥報仇。”聽見這話,江海才從疼痛中回過神來,忍痛拔出右手掌心的筷子,惡狠狠的瞪一眼眾人,說道:“壓寨夫人我不要了,一個不留。”
眾官軍聽得江海發話,惡狠狠將凌芳蕤包圍起來,楊玉忠和戴虎兩人均已抽出腰刀,分別護衛於顏斌前後。尹京平一手抓起長槍,另一隻手護在端木康肩頭。只凌芳蕤漫不經心的站在眾官軍中間,眼光快速從眾人掃過,絲毫未有害怕之意。眾官軍向中間砍去,眼看凌芳蕤身上便要落個百孔千瘡,凌芳蕤那容刀劍砍下,早已施展輕功,越過眾人頭頂,“呼”踢在其中一人肩頭,借勢向後一個筋斗,落在端木康身側。
戴虎見眾官軍並不與自己三人為難,僅合力攻擊凌芳蕤,早已耐不住憤怒,不住地看了顏斌幾眼,眼神中流露出肯祈之意,顏斌明白其意,見眾人合力攻擊凌芳蕤,心中亦憤怒不已,便向著戴虎點點頭,眼神示以默許。
戴虎見軍師顏斌許可自己,大叫一聲,跳了出來,罵道:“好無臉!一群人欺負一家孤兒寡母,也不害臊。爺爺今日便要打抱不平呵!”
戴虎的話語引了眾人目光向他轉去,此時,郭勁松眼睛已不似先前疼痛,他見到戴虎威武豪氣,自知不可莽撞,心想:“得先問個萬兒,不可草草與人結下樑子。”便起身問道:“是哪路好漢,報個萬兒?”戴虎看一眼他,冷冷說道:“微雨化雞峰。”郭勁松聽得戴虎如此說,先是一驚,隨即在江海耳邊嘀咕幾句,兩人低頭細聲商量一番。
郭勁松站起身,向著戴虎,抱拳說道:“原來是雞峰寨好漢下山。”然後冷笑兩聲,又道:“小可向來與貴寨沒有交集,今日承蒙如此抬愛,日後必將重重酬謝。”說道“重重酬謝”四個字時,那僅存的一隻眼睛從戴虎三人身上掃過,滿臉殺氣。原來,江湖人向對手說“酬謝”抑或“報恩”等話語時,多是指“今日你與我為難,他日必將報復。”眾人均聽得明白郭勁松言外之意。
戴虎見郭勁松聽得出自己江湖暗語,並說出“雞峰寨”名字,恁是性格粗暴,多年的江湖經歷倒也使得他不敢輕易得罪與人,故此,語氣平和,抱拳問道:“貴處發財所在?”話語並無輕慢之意,不死先前那般盛氣逼人。
郭勁松答道:“西峽頌黃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