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潤不覺間已正襟危坐:“這怎麼可能呢?這可是欺君之罪,要斬首示眾的。歸雲州的官吏怎麼敢做這樣的事情?”
“這有何不敢?歸雲州離你們京城十萬八千里,可謂是天高皇帝遠。加上歸雲州是你們禮郡王從前統轄的地界,蕭容深想讓他們辦這麼點兒小事,他們會不依?”
容潤抿住嘴唇,更覺得自己處境有些尷尬。若是相信吧,便等於承認大楚興無名之兵,但若是不相信吧,就等於把老皇帝越推越遠。
正在左右為難之際,老皇帝悠然笑道:“王爺不必為難,大楚是興了無名之兵,但你大楚現今的小皇帝也算給了我呂國些許軍費。你我之間,就算是扯平了。”
容潤轉頭望著他,老皇帝藹然望了他一會兒:“現在能坐下好好談談那份禮單了嗎?”
老皇帝一伸手,從容潤手中接過那份禮單。其實他並非眼花,只是不肯在雙方心計尚未標明的時候,先看對方的條件罷了。
老皇帝目光在禮單上游移一陣,終於迴歸到容潤臉上:“衛宗主要收購我呂國生產的名貴檀木?”
容潤微微一點頭:“小王聽說貴國生產的檀木在西域和祈國的價格只比成本價多一成,這實在是太低了。這禮單上寫的應該很清楚了,我大楚開出的價碼要比他們實惠的多。呂國缺糧,缺少鐵礦,與其把檀木爛在山裡,不如拿來交還糧食生鐵。以後大楚邊境不再低價出售糧食生鐵,但我大楚會每年與貴國進行貿易,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這……”老皇帝吸了口涼氣,條件倒是挺誘人的,但這同時也意味著,他們至少要在大楚和呂國之間修一條直道。呂國的檀木之所以沒辦法源源不斷的運送到大楚,恰時因為兩國之間碎石野林,常有虎狼出沒,路不好走。過往的商人們常常有被陷在深山老林裡出不來的,因此時間長了,也就沒人敢冒險來做這筆生意了。
這條直道要是修了,雖說貿易上會有諸多便利,但一旦兩國開戰,這條直道就會成了進兵的捷徑。大楚軍隊沿著直道走,半天時間便會兵臨城下。
這無疑是引狼入室了。
“難道陛下覺得這個價碼太小嗎?”
卻也不是這話,只是老皇帝真正擔憂的事情,不太好開口。
“不如陛下說個價碼,好讓小王回去轉達給衛宗主。”容潤復問道。
老皇帝擺擺手,道:“王爺的美意,朕心領了。只是茲事重大,朕還是要與滿朝文武商量一番再做定奪的。”
容潤嗤嗤笑了起來:“陛下,小王臨來之前,衛宗主也說過,如果陛下願意與我們結盟,條件並不是問題。但若是陛下沒有結盟的誠意……呵呵,陛下知道的,現在衛宗主吞併了三州,蕭容深的政令已經傳不到三州以南的國土了。”
“王爺什麼意思?”老皇帝擰起枯草似的濃眉,急迫問道。
“衛宗主的意思是,如果陛下不肯結盟,那從今而後,大楚以南,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州縣的百姓敢以成本價向呂國兜售貨物。而且,從此三州以南會關閉大楚對呂國內府的,糧食,生鐵,絹帛絲綢等市場。”
“王爺是在威脅朕嗎?”老皇帝的聲音愈漸低沉。
容潤溫然轉過身,凝著老皇帝的眼睛道:“這怎麼是威脅呢?陛下,如果陛下不肯與我結盟,便是我東林新軍的敵人,切斷敵人的供給,與兵家來說乃是天經地義。我想,加入今日局勢倒轉,陛下也會如此做的吧?”
這倒是句實話,一時懟了老皇帝啞口無言。
“這麼說,朕是非要與王爺結盟不可了?”
容潤一拱手道:“小王沒有半點威脅陛下的意思,何去何從,全看陛下聖裁。結仇也好,結盟也罷,終歸小王只是個使臣。這場仗到底會以怎樣的結局收場,那是雙方主帥的事情,小王也不便多言。”
老皇帝將那份禮單捏在手裡,猶豫再三。雖說這份禮單裡開出的一切價碼都跟順他的心意,尤其是結盟之後,呂國受他國侵犯,大楚會出兵救援這一條,看的他心花怒放。好處雖然多,但壞處也有一條,就是那條直道。沒有直道,檀木換糧食生鐵的事情,便是空談。
但他究竟該不該為了些許糧食生鐵,把呂國的國門大敞四開呢?
不結盟,也沒有好處,蕭容深遲早要一敗塗地的,跟著他只能是自取滅亡。再說了,呂國本來不會打這場仗,都是蕭容深叫人打著呂國的旗號招搖撞騙,害的大楚太子真的興兵來討。呂國本來就是被蕭容深誆騙進局的,難道真要堅定不移的繼續受他擺佈嗎?
“結盟倒是好說,只是這禮單上的條件,朕還要再斟酌一下。不如先定下兩國盟約,至於結盟後,兩國如何互利,暫且不必著急,王爺看這樣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