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阿玉心裡暗自罵著夏澤是個黑心的主子,卻沒想到夏澤忽然笑著開口道:“可別在心底罵我,這數千軍士常年殺戮,煞氣太重,你若是將其煉化,不僅裨益甚少,甚至會反受其累。”
阿玉被他猜中心事,慌忙狡辯道:“不不不,哪裡的話,主公對我恩重如山,我哪敢......”
夏澤倒也沒有拆穿她:“行了,那虎妖剛剛邁入翔龍境,虎狐自古就有些許瓜葛,那虎妖魂魄,煉化起來也許相對容易些,就送與你,如何?”
“謝主公!”阿玉聽聞此言,頓時喜出望外。
“夏公子。”柳青牙不知何時來到夏澤背後身邊,她膚如凝脂,俏臉上一雙秋水眸子,完全是一位容貌堪比仙子的美婦模樣。
夏澤有些不太適應:“青婆.....青姨,叫我夏澤就行。”
柳青牙點了點頭,隨即說道:“我們剛才已經清點了那蝙蝠精怪屍骸,總共四千七百八十具,這蝙蝠精怪天生喜陰,用來製作法袍和煉丹再好不過,因此在王朝市面上頗受青睞,價格也是極其昂貴。”
“這次大戰多虧了公子你的符籙,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就連那隻虎妖都是脫了公子之福,才能將其斬殺。老身與諸位壯士商議,一致認為這精怪屍身都應該歸公子所有。”
夏澤聞言,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這次大戰,進山一行的壯士們死傷無數,不如賣了這蝙蝠屍身,然後將錢寄個他們家中婦孺。”
柳青牙幾番勸誡下來,夏澤都沒有鬆口的意思,於是只好作罷,並許諾日後會會給夏澤另一份稱心如意的大禮。
經此一役,原本香火就算不得鼎盛的千年古寺桃溪寺,徹底毀壞。不過好在來往的商客中,不乏有同情它們遭遇的好心人,願意把小沙彌們收作養子,帶在身邊。
“夏澤小友,前往青神縣還有一段路要走,不如我們結伴同行,如何?”盧衣巷問道。
夏澤連連點頭:“正有此意,我還欠前輩一頓酒呢!”
何煦一直牽著夏澤的手,一言不發,忽然聽到夏澤說道:“阿玉,我馬上就要動身前往大齊,你多受累,帶著何煦一同返回云溪鎮,越快越好!”
何煦頓時臉色大變,掙脫他的手抬頭問道:“夏澤,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我回云溪鎮。”
夏澤看著他,愧疚道:“以前想的太簡單了,我結仇那麼多,帶著你在身邊,危機之下,難免護不住你,太危險......”
“我不在乎!你太壞了!你明明答應過我要帶我一起去找我姐姐的!你就是嫌我是個拖油瓶!”何煦像是個炸毛的小獸,轉眼間嗚嗚咽咽,他一跺腳,跑向了院落處。
“主公,這......”阿玉欲言又止。
夏澤嘆了口氣:“沒別的辦法,既然如此,你和我們先走上一段路程吧,看這孩子什麼時候能想通再說。”
何煦哭著躲到佛堂下,那頭無角白龍,變回了那頭矮墩墩小白驢,踏著慢悠悠的步子走過來,舔了舔夏澤臉頰上的淚水,俯身坐下。
“施主。”覺明從佛堂內走了出來。
何煦趕忙擦了擦眼淚,可聲音裡還帶著哭腔:“小和尚?你不是要和你新認的爹爹走了嗎,還在這做什麼?”
覺明純真一笑,雙手合十:“以前師傅還在的時候,就和我說過一個故事。有一位讀書人,有天心血來潮的問自己的一位僧人朋友,我在你眼中是什麼,僧人說,你在我眼中,乃我佛如來真身。”
何煦皺了皺眉頭撇嘴道:“真能吹,好一個八面玲瓏、油腔滑調的和尚!”
他忽然想到自己坐在佛堂前說和尚壞話,沒準會遭天譴的,於是索性惡狠狠的刪了自己兩個嘴巴。
小和尚也不理回,繼續道:“後來讀書人非但不感激,反而回到,以吾眼觀之,大師乃牛屎一堆。”
何煦再也控制不住捧腹大笑:“這讀書人嘴也忒欠了!”
覺明會心一笑:“後來那個僧人就說了,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見萬物皆是佛;心中牛屎,所見皆為牛屎。一件事物的看法,完全取決一個人心中所想。”
他摸了摸已經長出碎髮的圓腦袋,娓娓道:“所以今後即便師傅不在了,這桃溪寺不在了,我也做不成出家人了,也不重要,我的修行不會結束,從今往後我心中也會有一尊佛,勸我向善,看山川是佛,看市井石佛,看花草獸禽是佛。”
何煦正感嘆覺明這小子怎麼忽然間就搗鼓出這麼多的道理,剛要起身拍在他腦門上,忽見覺明誠懇勸慰道:“因此施主不比因這點小事而怪罪夏施主,他若是真心嫌棄你麻煩,就不會帶你走了這麼遠的距離。”
何煦微微一怔,那小子身後,忽然亮起一圈光暈,他揉了揉眼睛,卻聽到覺明喃喃了一句:“好比儒家讀書人說的,個人心中有個仲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