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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一刻，趙明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前的他，總覺得生活平平淡淡，不要起風波，老老實實上班，努力工作升職漲工資，最後退休享受生活，才是正道，他也不渴望他的人生裡出現多少壯舉，於是因著這樣的原因，他儘可能的不去得罪身邊人，即便有的時候明明是別人的不對，責難卻落到他的頭上，他也只是一笑而過而已。
有人說他是個老實人，老實人不會處理感情，經常出力不討好，更為重要的是，老實人總會被欺負。而且說得更不好聽一點，那叫做忍氣吞聲。
那時候，趙明覺得，這樣其實也沒有什麼，人生短短几十年，忍一時風平浪靜，不是很好嗎？何必急紅了臉卻跟別人爭執那些根本沒有意義的事物。
但是剛才那一刻，趙明頓悟了，他明白了自己此前這二十多年人生中的巨大錯誤。他深刻的理解到，忍一時並不會風平浪靜，只會令波浪越來越大，最後將他湮滅。
“我真的想要被湮滅嗎？”趙明這樣問著自己。
答案是否定的，於是，趙明前進的腳步沉重了很多，若是懂的人此刻看去，他周身的氣場都已猛然起了變化。
說得誇張一點，那就是脫胎換骨。
趙明仰頭直視著眼光下那張無形的監控大網，他回想著剛才所見到的劉曉雅和方文，冷笑襲上臉龐：他們都要得到懲罰！
進入警局，那股異樣的氣氛便立即凸顯了出來，各式各樣完全陌生的臉孔來回走動著，而從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副高傲在上的態度，趙明立即便猜到這些人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還沒等回到自己的辦公位，正坐在格子間裡的李濤便已微笑著衝他招了招手，趙明輕輕點頭，也沒有說什麼。
“早上怎麼了？生病？”
“嗯，有點不舒服，現在好多了。”趙明不想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便仰頭示意了一下那些走動的陌生人“上面來人了？”
“嗯，古嘯宇沒能瞞住昨天發生的事情，媒體太厲害。”
這樣的情況，趙明其實早已預料到，畢竟昨天連續兩次爆炸，所造成的影響根本不是簡簡單單的遮掩就能糊弄過去，媒體與民眾的力量，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是很可怕的。
“組長呢？”
李濤笑著伸手指了指二樓的會議室“從早上就開會開到現在，雖然午飯的時候休息了一會兒，可這不又開會去了。“
趙明附和著笑了笑，官僚主義的形式問題，他怎麼可能不清楚，就好像說出了大事，所有人聚在一起開開會，然後案件就會自動偵破一樣，到時候還不是他們這種下面的人，累死累活的在外面跑，調查嫌疑人，尋找線索。
如是想著，趙明打量了一圈一樓的這片辦公區域，“好像人都是在，怎麼，今天不出去調查？”
“專案組已經成立，需要等他們開完會才能決定下一步的方向，所以……”李濤攤了攤手，表示著無奈。
不過，話音落下，他卻忽然連人帶著椅子滑動到了趙明身邊，聲音刻意降低，顯得有些鬼祟般的說“我聽說那些領導覺得到今天為止那一系列的死亡案件，都是那個工廠地下室裡原本存在的傢伙做的。你什麼看法？”
若是換作被威脅之前，趙明對這個問題，或許還會顧左右而言他，但是現在，他不會了。“我覺得很有可能，明顯的，不管那個團伙究竟在謀劃些什麼，都必然是大事件。而且那個小區太詭異，一個小區竟然一夜之間空了，不好說，那個團伙究竟有多少成員。”
李濤點頭表示贊同，說話間，二樓會議室的門被開啟，孫斌走了出來，只見他陰著一張略顯蒼老的臉，一步一步朝辦公室走去，途中，他招了招手，示意趙明和李濤跟上。
一進入辦公室，孫斌先是瞥了一眼趙明，隨即直接開口“上頭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線索，根據他們前去那個地下室裡所瞭解的情況，他們覺得那個團伙很有可能是五年前張振東那件大案的延續。”說著，孫斌像是忽然意識到有兩個張振東的存在，補充道“我指的是前不久死在監獄裡那個張振東。”
好傢伙！趙明在心中冷冷一笑，這哪裡是什麼線索？那個地下室他親自去過，他絕對不相信從那樣類似於垃圾堆的地方，上頭來的人真的能夠如此精準的推斷過剛才孫斌說的一切。
自然，趙明明白，這恐怕是有人已經圖窮匕見，真的打算拿組織開刀了。
難怪這些天，那些人都在重複：時間不多！
孫斌見趙明和李濤沒什麼說法，便繼續道“根據局裡的資料記載，張振東當年是因為利用網路造出了一個厲害的系統，並且用那個系統大肆非法盈利，雖然最後他成功被抓住，但是那個系統卻是不知所蹤，上頭的人懷疑係統可能再次啟動，那個工地地下室原有的人很有可能便如同當年的張振東一樣，在利用那個神秘的系統進行犯罪活動。”
趙明耐心的聽著，不做反駁，不做贊同，只是聽著。
倒是李濤忍不住問道“究竟是什麼樣的線索引得他們給出了這種猜測？”
孫斌搖頭，臉上也盡是無可奈何的意味，“上頭給出了命令，整個警局往這個方向開展行動。而因為當年的首腦，張振東已經自殺死亡，那麼冒名頂替他，正被我們關押的那個張振才便有很大的嫌疑。現在，專案組的領導已經前去審訊，我們可以旁觀。”
旁觀？呵呵！趙明聞言只想冷笑，要知道這個案子調查到今天，他們才是審訊的主角，可是那些人一來，他們瞬間就只能旁觀了，何其諷刺。
然而命令終歸是命令，在孫斌的帶領下，趙明和李濤很快來到了警局最大的審訊室外，透過單面玻璃和監控裝置，注意著裡面的情況。
只見審訊室內，三名身穿看起來絕對不便宜西服的中年男子，並排氣勢洶洶的立在對面張振才的跟前，其中兩名領導坐在鐵椅上，一人正來回走動著，不時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
可惜不管他們問什麼，張振才都只是淡淡的笑，沒有任何回應。
趙明還聽見那名負責主審的領導，氣急敗壞的恐嚇起張振才來。見狀，他忍不住就想笑，光憑這樣卑劣的手段就想要讓張振才交待，可真是有夠天真。
三名西裝男子，開啟了車輪戰術，每個人審問上一段時間，再由下個人繼續，如此往復進行著。
趙明看著看著，只覺得實在無趣，倒是李濤卻像是看得有些津津有味，只見他臉上慣有的淡笑，都漸漸消退了下去。
不過，李濤注意的並不是張振才，而是那三名審訊員。
察覺到這一點的趙明，越發肯定李濤必然早就知道了什麼事情。‘或許，早上張國信的電話便就是打給他的！’
李濤便是內鬼！如是想著，這些天裡，李濤的異樣表現就能很好的得到解釋。趙明認真的思考著這個問題，同時心裡也做好了打算。
後天事發之時，一定要儘可能的遠離李濤，同時還要密切注意他的動向，別讓張振才死在他手裡。
既然上頭的決定已經做出，一眾警員們自然也就沒有了繼續閒在警局的理由。孫斌等三人也是一樣的道理。不過說實話，面對如今這樣的一團亂麻，就連老經驗的孫斌也是一時根本不知道該從什麼調查起。
這時，坐在行駛警車上的趙明，想起早上張國信所說的事情，便適時插話道“組長，你有沒有考慮過，住在林輝旁邊的那個鄰居，陳文才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