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潘君自我調侃了一句,隨後擺正了身子,神色鄭重的再一次重複道:
“您來的還不是時候,現在入局您只會再次陷入奔波之中。他們會畏懼您的名,畏懼您的力,但歸根結底畏威而不為德。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一點您應該清楚。”
有人寄希望於仙人,甚至認為只要對方發話天下人就不敢動彈。但宰相潘君覺得他們想的太好了,也把那些修行之人想的太差了。
靈氣乃根本,當年的白蓮暴動、血紅甲狀病、餘下林林總總的眾多恐怖襲擊都是靈脈戰爭的延伸。雖然當年上限不過築基期,可仍然有無數修士毫不畏懼的直面軍隊,用盡各種手段強奪靈脈。
修士從來不是一個容易屈服的群體。
“您是仙人,作為最強者不出手則已,出手就必須一擊定乾坤。”
宰相潘君並不認為現在仙人出手會讓事情變得圓滿,相反他覺得對方的威名會成為阻礙。話或許說的有些難聽,但他必須趁這次機會將公版修行法的雷全部拆除。
“宗門有官府合作的,有事不關己的,有抗議的,並不是所有修士都以殺民而爭利。也有像您這般為凡人著想的,我希望這種人在神州多一點,朋友多一點總好過敵人多一點。”
“而您可以把我當一塊試金石,在我失敗之後。”
這是宰相潘君不希望仙人這個時候出現的第二點,對方已然成為神州百姓無形的屏障,他不希望對方失去舉世無雙的威名。將神州之億萬百姓寄託於一人身上或許有些不負責,但目前這是最好的辦法。
李易眉頭微挑說道:“你可以俗一點,沒必要把全部都往身上攬,你的肩膀受得住嗎?”
他從這個宰相身上看到了相似的身影,是雲舒,是何昆,是劍宗。這些人都有一個壞毛病,那就是總是想扛起與之不符的重量,最後被壓得粉身碎骨。
這是一種無藥可救的“癌症”。
“總要有人超凡脫俗的.”宰相潘君微微低頭他的電話再次響起,女兒二字在破裂的螢幕中閃爍,這次他把手機關機了。
他拽緊拳頭,那百餘斤重的身軀彷彿承受著神州萬方。
“縱觀修行界的歷史,凡人積弱如滄海浮游。我不清楚像我這樣的凡人官府還能存在多久?我不清楚法治社會還能維繫多久?我不清楚我的下一代、下下一代會不會高喊出弱肉強食?”
三句不清楚是對未來的彷徨,是觀看了修行界歷史後的無助。
“官府、世家、高官等等諸如此類都不在意這些,因為他們堅信自己是接受跪拜的那一方。”
潘君生於神州最鼎盛的時代,活躍於神州最動盪的時代。他學習的是反諸侯反封建,他見證的是凡人對修行之人的俯首乞憐。他的眼前是動亂的世界,他的背後是太平的社會,而他就是抵在中間那根朽木。
“在是一個宰相之前,在是一個地區領袖之前.我還是一個父親,還是一個外公。我不想多年以後我的女兒跟我外孫說,孩子你不能修行,你是一個廢物,你要跪下。”
他不同於其他人,他從未想要從李易身上獲得什麼或利用對方達成某種目的。
他深愛這片土地,僅此而已。
“我個人微薄的身軀是早晚有一天會入土的,但神州的百姓會永遠站在這片土地上。”
李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後輕拍三下他的肩膀,力道不重不緩。
他說如此肯定說道:
“這就是超凡脫俗,你是一位大能強者潘君先生。”
道人負手悠悠離開,那牆壁與陣法對他來說形同虛設,就這般踏著晨曦踩逐漸復甦的都市消失。
隨後一道聲音如風般飄然而來。
“而那些人才是凡人。”
本來李易還在考慮這件事情該怎麼解決,或者讓小七處理一下。畢竟他只是一個人,現在又是和平年代,總不能像當年劍宗的時候那樣一遍一遍殺過去。而且歸根結底這是屬於官府的事情,是屬於全社會的事情,只有那寥寥無幾的因果屬於自己。
拐彎抹角的栽贓陷害,他可以管也可以不管。如果官府拿這個來讓他出手,說不準他一個不順眼還要敲打官府。
庸人把李易當成了聽從於因果的機器,認為他只要有因果就一定會火急火燎的跑出來大開殺戒。或許是《大雷音書》和《通玄書》給世人的印象,認為他是十全十美的,認為他是大聖人,也反之總是將救苦救難寄託於自己身上。
所以李易才說不像自己,那些自傳都不像自己。
這世界上萬萬億人,每天都有數以百萬的人死去。路上遇到車禍他會幫忙抬一手,見到老人摔倒也扶一扶,太遠的人他夠不著也不會主動跑過去幫忙。
所以李易沒有他們的壞毛病,自己擔不起的事情從來不會去扛。
而因果,他想今天殺人活不到明天,他不想今天殺也沒人能逼自己,他甚至可以無視因果。
凡夫畏果,拿因果說事之人不過庸俗之輩。因為他們承擔不起後果,而李易能夠承擔一切因果,所以他行事全憑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