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文武,也只有秦萬冢敢這麼做了。
寧家兄弟二人緊隨百官入朝,入朝之後,寧小川第一次來到太和殿,文武百官分列兩旁,這太和殿足有十米之高,旁邊的鎏金紫檀木不僅是整個大殿的頂樑柱,更是被譽為忠臣柱。
從大奉開國以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臣子撞死在這柱子上以表自己一片赤誠,寧小川貼著最後面的柱子站立,雖說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是初次入朝,還是有些侷促不安。
寧小川小心的抬頭往前面的龍椅看去,只見一位紫髯碧眼,身材高大,相貌清奇的中年男子一身黃紋龍袍端坐龍椅,以九五之氣坐鎮中樞,神態自如。
雖不說話,但卻頗有威嚴,當朝天子高偵一雙狹長丹鳳眸子,看人看物,尤其是在上朝時,喜歡自高處往下看,因此總是眯著眼,但是這非但不給人秀媚感覺,反而平添幾分陰沉,更顯得天子深諳帝王之道,胸腹謀略深不可測。
這是寧小川第一次見到高偵,其實高偵的身體並不支援他坐在前面,但是今天是開年第一天上朝,身為一國之君,說什麼都要出來上這個朝。
而在高偵右手邊站著的青年男子便是太子高遠,這是個老面孔了,而高遠似乎也在人群中發現了寧小川,投過去一個疑惑的神情,對寧小川的出現趕到十分詫異,這寧小川居然入朝為官了?
早朝開始,百官啟奏,皇帝批奏,如此迴圈反覆,按照官職大小從前往後依次排下來,碰到拿不定主意的,高偵就會詢問溫哲的意見,看似輕鬆,實則不輕鬆,這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就兩個時辰了。
寧小川和左邊的武官都是武者還好一點,但眼前這些文官都是普通人,就這麼站了兩個時辰,很多官員都已經有些站不住了,都在偷偷的放鬆著自己身體。
而朝堂上的高偵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好在事情不算很多,畢竟開年之初,也沒有那麼多麻煩事。
“諸位大人,可還有奏章要呈啟,若是無奏,那今日早朝到此結束。”隨著韓仲宣尖細聲音迴盪整個太和殿,永平五年的第一個早朝就此結束。
百官行跪拜之禮送高偵退朝,“臣等恭送陛下。”
出了太和殿,寧小川渾身輕鬆,不由得長舒一口氣,拉著寧楓說道,“二哥,今日早朝之上我看那太子幾度對你使眼色,你為何就是一句話也不說。”
寧楓輕輕一笑,他又何嘗看不出來,“沒發現嗎?今天開口的都是什麼人,刑部尚書薛遜,紫金光祿大夫盧孑洺,戶部尚書嚴史嵩,這些可都是陛下一手提拔起來的大臣,說是陛下的心腹也不為過。
他們所說的到底是真心為了百姓還是以權謀私,誰人得知,而我要還想在這個朝堂的話,我還真不能做這個出頭鳥。”
“二哥,怎麼?你還害怕這些啊,我怎麼覺得自從你被彈劾一次後,好像變膽小了。”寧小川訕訕說道。
“上次之後,我就明白了一件事,小不忍則亂大謀,殷都之水深不可測,有人謀權,有人謀私,但不管如何,都會有一個限度。
這個限度的高低便是好官貪官的區別,我不能身居高位執掌朝堂,但卻能用自己的尺度來衡量一件事的好壞利弊,如果今天我因為一件芝麻大小的事得罪人離開了朝廷,那日後等碰到真正關乎國家臣民的大事的時候,又有誰能站出來呢?”
寧楓緩緩說道,語氣中很是無奈和可惜,能說出這番話,寧楓也是思考了許久,當初夫子曾告誡他們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然而在當自己無法左右當前局面的時候,就必須在大惡和小惡之間做出選擇。
這是關仲賢告訴他的,也是關仲賢為什麼能在殷都做了二十多年丞相而沒人敢動他的原因,也正是這樣,才讓他在死後遭到了高偵的報復。
寧小川點了點頭,內心也在思考,這麼說真的對嗎?
此時的寧小川不由得響起魏正醇那天喝醉的時候喊出的那句話,“大奉朝堂混濁腐朽,忠臣之士不敢直言進諫,貪官佞臣大放厥詞,權貴之家鐘鳴鼎食,鄉野百姓食野充飢,我等為人臣者自當為天下寒士而言,為萬千百姓而諫,攘除奸佞,還我朝堂一片清明。”
當時的寧小川忍不住眯眼問道,“魏兄,你打算怎麼改變這一局面?”
“如此局面,當效屈閔海晏,以新政告天下,以變法安朝堂。”魏正醇大猛地灌下一杯酒,紅著眼說出這麼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