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訪客又姓李,朱運才一個激靈從椅上彈了起來,然後又搓著手令家丁拿袍服來,自己穿著一身中衣,可沒法見客。但他又不敢讓對方久候,是以一邊繫著扣帶,一邊急匆匆往府門口親迎。大門開啟,朱運才定睛細看站在自己家門前的不是鎮虜侯李信還有何人?
“不知鎮虜侯連夜來訪,下官迎接來遲,還請鎮虜侯恕罪,恕罪!”
李信呵呵一笑,趕忙上前幾步將躬身倒地的朱運才扶了起來,朱運才還要行禮,他手上卻加了力氣。
“原是我來的唐突,與朱通判何干?”說著他吸了吸鼻,聞到了酒肉的氣息,便又笑道:“朱通判在家獨酌,李信;來的也是巧,肯定要叨擾幾杯!”
朱運才一愣,心道鎮虜侯也好生眼力,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在飲酒,以為自己的芥蒂之心已經被對方窺破,由此面色一紅不知如何作答。好在李信也不耽擱邁步便往府中而去,朱運才這才暗暗擦了一把額頭上冒出的細密汗珠,緊走幾步跟了上去。
到了朱運才府院中,果見院中石桌上擺放著酒肉,旁邊還有大紅的燈籠掛著取亮。朱運才忙請李信入座,又令僕役添置酒肉。李信不想兜圈,吃了口肉喝了口酒便直抒來意。
“李信有一樁差事請朱通判幫忙不知肯否?”
朱運才哪裡不肯,幫人就是幫自己,鎮虜侯欠了他的人情,早晚不都得還嗎?自然是連連點頭,滿口的答應。但是,說了幾句,他又心生悔意,後悔自己沒先問明白鎮虜侯所求何事,萬一應了下來又做不到,豈非費力不討好?
李信見他遲疑,便開門見山。
“衛軍欲興水師,此事以得孫部堂首肯,但艦隻打造沒有個統管協調之人不成,朱通判熟知吏事定然勝任!”
原來是這事,朱運才先是鬆了一口氣。緊接著才好像回過神來,結結巴巴的急問李信:“鎮虜侯的意思,是想讓下官監造?”
隨著李信點頭,朱運才只覺得一顆心臟狂跳不已,向來置辦軍需那是既肥且功勞大有的差事,就算補不上應天府尹的缺,只要這一樁功勞辦下來,再連升個級,做一部的侍郎也不是妄想啊!
有了這些計較,朱運才再看向李信的目光裡則充滿了感激與巴結。但這還不算完,李信接下來的話則讓他震撼的恍如夢中。
“既然是建造軍備,以應天府通判肯定不合適,孫部堂建議可先領工部右侍郎銜,以兵備道的名義監造……”
李信還侃侃而言,朱運才已經如墮五里霧中不知是真是假了,首先是職級的提升,由正五的通判一躍為正的侍郎,連躍六級簡直匪夷所思!然後是兵備道這等差事,乃一省要職,南京為留都並未設定,如今開闢出來可是何等的顯要啊!
心潮澎湃之下,朱運才一掃此前胸中的頹喪與怨氣,竟也豪氣干雲起來,只覺得前途一片遠大。
“此事孫部堂還需交部議之後才有決斷,不論透過與否監造的差事非你莫屬!”
關於朱運才的升遷,孫鉁是打了包票的,又有鄭俊的大力支援,想來南京吏部也必不會再此事上設定障礙。因此,李信才在此時和盤托出,以抵消這位通判的怨氣。
但是,事情還是起了意外。首先是南京工部尚書熊明遇堅決反對朱運才到他手底下當右侍郎,接著就是南京吏部尚書黃錦也表態,朱運才並非進士出身,如此提拔不合適,言下之意他也不贊同。一時之間,孫鉁的臉面算是被徹底打到了地上,而李信也因此而食言於朱運才。
只是朱運才經過昨夜的激動之後,反而平靜了下來,不論南京吏部是否反對他升遷,只要將這樁整飭水師兵備的功勞盤下來,有結結實實的功勞在,還有誰能再多說什麼呢?因此,他竟毫無怨言的籌謀起了水師兵備的架。
孫鉁雖然受了排擠,但是他此番還要往平府與魏國公會晤,次日一早便乘了糧船起行西進。誰知辰初剛過,便有糧船遭襲的訊息傳入城內,緊接著便是南京守軍示警,所有城門倉促關閉。留守總兵邵化龍接警後不敢擅專,便去尋城中幾位尚書商議對策。
“甚?孫部堂船隊遭襲,生死不知?哪裡來的亂賊?受何人統屬的?”
齊聚於政事堂的幾位尚書大驚失色,面對鄭俊丟擲一連串的問題,邵化龍只能連連搖頭,,派出去探查的斥候還沒回來,一切都在未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