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亮應了一聲,匆匆拎起那個老內監,往他們住的地方去。望著他們的背影,皇后有些猶豫,叫了個老嬤嬤過來:“你去劉貴妃宮中傳旨,本宮有幾句話跟她說。”
這個和親王究竟想幹什麼?趁亂逼宮嗎?
宮禁衛中的一千多蕭容深的府兵,定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想必能以一當十。要真的跟他衝突起來,內衛還真未必能守得住宮門。以蕭容深那個狠辣的勁兒,他定能在一個時辰之內突破九道宮門,直逼皇帝寢宮。
現在這個情形,也就只有一個辦法——扣押人質。
門外就有一個,但皇后並未把他當做一回事。蕭容澄雖然跟蕭容深從小一起長大,但以蕭容深那個冷血的性格,蕭容澄實在沒有做人質的資格。放眼宮中,也就只有劉貴妃一個人堪當此任了。她是蕭容深的親生母親,蕭容深再冷血,也不會置她的生死於不顧吧?
皇后往院外望了一眼,蕭容澄還跪著,那身板兒壯實的像一頭熊。天還沒完全放亮,這麼一個人跪在門口,還真是讓人有些膽寒。
皇后回了寢殿,靜靜的坐在桌邊思量,若是沒有和親王安插府兵的事兒,她倒是可以放心的讓蕭容澄離開,但現在這個情況,放蕭容澄回去,不是給和親王如虎添翼嗎?
皇帝翻了個身兒,望著她:“他走了嗎?”
皇后一怔,回到床邊道:“皇上還是別睡了,妾擔心宮裡要出大事。”
皇帝默然望著她,臉上幾乎沒有表情:“怎麼了?”
“和親王私自安插了一千餘名府兵在宮禁衛裡,現在那些人正滿宮裡抓刺客呢。”皇后急的頭上冒汗,道:“皇上,哪兒有什麼刺客啊?趙尚書的死明顯是有人蓄意嫁禍太子妃。您說他這是要幹什麼啊?”
皇后原以為皇帝會吃驚,誰知他卻沒什麼反應,這倒讓皇后有些奇怪:“皇上,您好像一點兒都不驚訝?”
驚訝?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反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都已經習慣了。當年他逼宮先帝的時候,正是自己的這個好兒子,帶著宮裡的禁衛和自己對著幹,美其名曰:勤王護駕。不過蕭容深的這點兒小心思,他這個做父親的又怎麼會不懂呢?
當年自己逼宮先帝的時候,蕭容深苦求先帝立其為皇太孫的事情,早有內監稟告過他。這一次,蕭容深同樣是為了搶班奪權,只不過這回做的更行之有效罷了。
應對之策是早就有了的,只是還沒到用的時候。皇帝望著架子上端放的一柄御劍,心裡挺不是滋味。雖然他對這個兒子從來沒抱有過什麼期望,但他變成今天這樣,皇帝還是覺得頗為傷感。
父子血脈相連,不到萬不得已的一刻,那狠絕的招數是一概不能使出來的。
其實他也知道,蕭容深一直在等,等待一個能幹掉自己的機會。其實他也在等,等待著蕭容深反相畢露。那御劍的劍柄處藏著一個小小的機關,裡面盛放著一顆致命劇毒,那是他給蕭容深預備的最後歸所。
蕭容深是絕不可能推行新政的,哪怕是要他做個一言不發的富貴逍遙王,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他一天不死,就會跟容湛一直鬥下去。
皇帝披了衣裳:“許文亮呢?”
“和親王的人在宮裡肆意橫行,還越權責打了宮中的內監,妾叫許太監去說和說和。”
“說和?”皇帝皺了皺眉:“嗯,說和。”
“妾擅作主張,把劉貴妃請了過來。”皇后將寢殿裡的燈一一點燃。
皇帝點點頭:“朕也正有話要同她說。”
“四王爺還跪在宮外,妾以為,眼下這個當口,不該放他回去,但他總跪在那裡,臣妾出入上下也不方便。”
皇帝應了一聲,卻答非所問:“凍死也不必管他。”
皇后沒再說什麼,服侍皇帝更衣洗漱。
皇后是丑時叫人去請劉貴妃的,劉貴妃卻整整遲到了一個時辰。皇帝正坐在房裡用膳,劉貴妃穿一身華麗服飾,妖妖挑挑的走了進來:“妾給皇上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
皇帝擱下勺子,心裡又不痛快。蕭容深放肆,他母親也跟著放肆,感情他們這一脈的放肆的代代相傳的。
“劉貴妃,”皇帝從來都是稱呼她的小字玲君,突然叫了位分,顯得頗為諷刺。皇帝冷眼瞧著她:“皇后是何時傳你來回話的?”
劉貴妃垂下眼,皇后大半夜傳喚,自己就得大半夜來嗎?好歹自己也生了個皇長子啊,連這點兒小說也要揪著不放嗎?
“回皇上話,妾身昨夜喝了安神湯,睡得太沉,以至於誤了娘娘的傳召,請皇上恕罪。”
皇帝沒與她多計較,只哼了一聲:“劉貴妃,知道叫你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