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城裡一片祥和,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叫賣聲一如往常。車馬剛剛駛入京城,元嘉將簾子輕輕掀起,車外陽光有些刺眼,元嘉揉揉眼睛。
路邊茶棚似乎有人把她認出來了,交頭接耳,指指點點。若在往常,元嘉一準兒跳下馬車,對那些說她壞話的人大發淫威,只是這會兒不行,衛府還有一場血雨腥風等待著她,她不能再添事端了。
衛府大門緊閉,元嘉心裡涼了一片。
車子緩緩從後門駛進衛府,停在後院那個偏僻的柴房前。老太太身邊的菊香站在院中,身後跟著兩個拿麻繩兒的粗壯婆子,兩個都是生疏的面孔。元嘉左右望了望,尤氏房裡的人一個也沒到,族老的人也沒有出現。
元嘉心裡明白,想必是衛東書的命令。她舔舔嘴唇,欲言又止。
菊香冷著臉,一副鐵面無私的神色:“大小姐,既然已經來了,那就請進去吧,老爺在裡面等你。”
元嘉知道,婆子們手中的繩子是用來捆她的,那是對待囚犯的待遇。她不想承受,便垂手打量了菊香一眼:“你如今跟了祖母,連架子也大起來了?”
菊香一垂眼瞼,默然無話。她犯不著跟衛元嘉說什麼,反正要審問她的是老爺。
“讓開。”元嘉擺出一副小姐的架子,堂而皇之的進了柴房。
衛東書背對著門口,已經默然坐了一個時辰,柴房的門開著,陽光照在他的背上,暖融融的,只是他沒有享受的心情,更不覺得愜意。
“爹,女兒回來了。”元嘉穩穩跪下他身後。
衛東書沒有回頭,沉默了一會兒,他才低沉的對菊香道:“你們都出去,把門關上。”
她這一番大義凜然,反倒省了綁繩子那些麻煩,兩個婆子退了出去,菊香一關門,柴房便陰暗起來。衛東書面上一片鴉青,站起身望著元嘉。
元嘉提起頭,慢慢的站起身,有些怯懦的叫了一聲:“爹。”
“你這個畜生!”衛東書忽然抬起手,狠命一耳光打在元嘉臉上。
元嘉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她腳下一軟,摔在地上。雪白的臉頰浮起一片緋紅的掌印,唇角也出了血。
“住手!別打我女兒!”猛然聽見一聲淒厲的哀嚎,格子窗被兩個巴掌猛烈的撞擊著。
元嘉一回頭,是母親尤氏,她的一雙眼睛已經哭得紅腫,桃子一般。兩個拳頭砸在格子窗上,一看便覺得疼。
“娘!”元嘉心裡一陣抽痛,原想著,咬牙捱過也就罷了,但見到她母親這般,她的眼淚就再也止不住了。
尤氏一見女兒捱了打,慌忙跪在地上,格子窗上只露出一個腦袋和兩隻手。尤氏哭道:“老爺,你這是做什麼,對我們的女兒下這樣的狠手,她可是你的親女兒啊!”
衛東書憤然指著元嘉,怒道:“畜生,不許叫你娘!若不是你不守婦道,跟和郡王做出那般醜事,怎會弄出如此大的風波?朝廷裡的官,哪一個是吃素的?利益相爭,恨不得衛家殺個乾乾淨淨!若不是你妹妹在朝廷裡如日中天,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否則,隨便一個御史彈劾,說咱們衛府家風不正,勾引皇子,咱們家就全完了!”
罵完女兒還覺不解氣,又指著窗外的尤氏喝道:“你看看,元嘉被你慣成什麼樣子了?我衛家怎麼會養出你這麼個不懂禮義廉恥的女兒?!賤人!賤貨!”
元嘉被他一罵,心裡也慌了。尤氏聽見衛東書說衛家要依靠元熙,生怕元嘉從此在他心目中就失去了地位,忙暗地裡給元嘉對了個眼色,叫她趕緊說幾句軟話。
可軟話哪裡那麼好說?如今之計,只有蕭容深親自登門提親,名正言順的把她娶了,這場風波才能平息。但蕭容深那樣性情的人,只有讓別人吃虧的份。她如今沒有衛府的繼承權,也沒抓住他什麼把柄,蕭容深會娶她?簡直是異想天開。
想到這兒,元嘉反而坦然了,咬緊牙關道:“爹,您打吧,醜事是女兒犯下的,女兒自己承擔。”
她這一番話,絲毫沒有歉疚之意,把衛東書氣的不清,掄起身旁一根扁擔,喝道:“菊香!把條凳拿來!”
菊香應了一聲,將門開啟,兩個婆子一前一後,抬進一張條凳,將元嘉按在凳子上,用麻繩捆的結結實實。衛東書唾唾手,狠命衝著元嘉的屁股來了一扁擔。他這一下用了十成力氣,只聽得一聲悶響,元嘉覺得全身都跟著冒冷汗,臉色憋成豬肝色,眼淚刷的一下便流了出來。
元嘉咬緊牙齒吭了一聲。
這一扁擔下去,把尤氏心疼的不行,她揉揉已經哭腫的雙眼,大張雙臂撲了上去,用自己的身子掩住元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