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幾個人身上綁縛著的柳枝不見了蹤影,只剩下十幾人躺在地上,卻仍然動不了。背後捅人陰刀那男子也僵硬的立在馬元義背後,手上的一把匕首已捅進了馬元義的後腰。
“假…假的?”人群中有人顫抖著輕聲自語。
“不…不…”隨後所有人齊齊看向于吉,他早已從老農模樣變成中年人,他仍冷眼看著四周。眾人又齊齊看向那十幾個漢子,他們都躺在地上,武器散落在身旁,身上沒有任何東西,奇怪的是,仍然都是被綁縛住的樣子,甚至帶頭那精瘦漢子還在掙扎著,好像在掙脫著那並不存在的柳枝。
“啊…!”馬元義疼的低吼,身體跨前一步掙出,身體帶著被插著的匕首。而身後那個捅人的漢子竟緩緩倒地,眼睛大睜著,瞳孔也渙散了。他的身體竟發出滋滋的聲音,面板髮紅,像是被烤乾一樣在收縮,一會兒便成了一具乾屍,而他的衣服竟安然無恙。
……
“啊,大哥哥我害怕。”終於是有聲音打破了這片寂靜,兩個孩子抱著張角的大腿簌簌發抖。他們也站在於吉的背後,並沒有在篝火旁。
“都…都是真的!他…他是仙人!”有人反應過來了,連忙跪倒在地,向著于吉行禮。
圍著的眾人包括馬元義在內也終於都反應過來,連忙跪地,大呼仙人。
“都起來吧。”于吉環視這些流民,緩緩開口。而後緩步走向那十幾個人面前。
“仙人饒命,仙人饒命!”那十幾人早已被嚇破了膽,身上的柳枝不見了,卻仍舊好像被綁縛一般,難以掙脫。眼看于吉一步步走來,不住的求饒。
“你們為何要這般?那人又是誰?”于吉看向帶頭的精瘦漢子,手指指向地上那具乾屍,問道。又一揮手,放開了這漢子。
那漢子臉色煞白,連忙跪倒,爬到于吉腳下,頭也不敢抬。“我說,仙人我說,我…我等十五人原是在河間郡校場…校場上跟馬元義大哥聚在一處的流民,趁著貴族老爺們來挑奴隸的時候,馬元義大哥帶我們從一側逃脫。可…可後來我們幾個被郡兵抓住了!他們…他們說只要能抓回一個人,賣給豪紳,便給一斗麥子……”說到這裡,那漢子冷汗直流,戰戰兢兢,竟不敢往下說了,抬頭偷看于吉。
“快說!”于吉臉色鐵青。
“說,說,小的說。”那漢子看于吉發火,雙股之間竟湧出黃白之物,屎尿齊流,把褲子都浸溼了,嚇得急忙開口。“河間郡的解瀆侯爺當…當時正在挑選奴隸,也在選…選一些白淨點的娃子給小侯爺當…當侍童,侯爺他遠遠看見了…看見了馬元義身邊的兩個娃子,覺得不錯,便…便命郡兵來追我等,我…我等跑得慢,便被郡兵抓住了,他們說只要能把那兩個娃娃送回去,便每人給一石的粟米…”那漢子緊張,說到這,不知再說什麼了。低著頭止不住地發抖。
張角聽著,看向于吉身前的十幾人。十一個,加上馬元義背後捅陰刀的那個人,還有三個不曾人動手,剛好十五人。
于吉手一揮,將馬元義背後那三個不曾動手的漢子也給禁錮了。
“你來決定吧。”于吉悠悠一嘆,看向馬元義。
馬元義忍不住了,向著于吉行了一禮,衝到那精瘦漢子面前抬腿就是一腳。“我不曾與你們有仇,甚至還出手幫過你們,你們就是這樣回報的嗎!?”
“饒命啊!馬兄弟!”
“饒命啊!馬大哥!”
“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
“我們也是想活下去呀!”
十幾人齊呼。
馬元義手中緊握著柴刀,神色悲愴,而後雙手又無力的垂下,徒然坐到地上。他知道,冀州十幾個郡都受了災,災情輕些的都餓死了不少人,嚴重的郡縣除了些大戶豪紳還有飯吃,其餘的百姓更是餓死了十之七八。甚至一些沒遭災的地方也起了瘟疫,出入甚難。有些流民以為出了冀州逃到司隸、豫州這些地方便能活下來。可結果剛出了郡,出了冀州,到了司隸這些地方,仍然有越來越多的流民出逃。
馬元義茫然了,天下之大,竟無他們這些流民的安身之地,只能出賣自身的尊嚴為奴嗎?或是丟掉人性彼此相害?亦或者成為流寇為禍一方?
他雙眼無神,雙眸帶淚。轉頭看向于吉,拜伏而下。
“上師……救救我們這些流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