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賀會章接應之下,總算擺脫了日偽軍追擊的錢德福和劉連明,將一個用繩子捆的結結實實的人,送到李子元面前的時候,兩個人還有身邊的幾名戰士幾乎已經累癱。而此刻他們身後一小隊戰士,已經比出的時候少了一半還多。
原本建制最完整的一小隊,全隊的人加上錢德福和劉連明,一共就剩下了六個人。也就是說十餘名戰士,除了錢德福和劉連明之外就剩下四個人。這其中劉連明的腦袋上,還有一個戰士胳膊上都掛了彩。雖說傷勢不重,可算上這二位傷員基本上已經全軍覆滅。
看著自己的心頭肉,幾乎可以說全軍覆沒,李子元當時心疼的眼淚,差一點都沒有流出來。這個一小隊是他手中的一把尖刀,可眼下的態勢告訴他,自己的這把尖刀徹底的折斷了。什麼時候才能完成修復,恐怕只有天知道。
儘管此時只顧得上喘氣的錢德福和劉連明,還沒有來得及向他彙報,他們這次行動究竟遭遇了什麼。可從他們屁股後邊死咬著不放的日偽軍來看,一小隊沒有能夠回來的那些戰士,基本上已經是犧牲在撤退的途中。
但聽完錢德福的彙報之後,李子元看著眼前被捆的像是一個粽子的年輕女人,卻是哭笑不得。自己丟掉了最好的一個小隊,換來了一個剛剛從北平協和醫院畢業的見習醫生。最關鍵的還是一個女醫生,這個買賣李子元都不知道是賺了還是賠了。
他倒不是反對部隊裡面有一個女醫生,可一個剛剛畢業的實習醫生,就算在讀書的時候學業在優良,可醫生這玩意是需要經驗和時間去成長的。最關鍵的是,人家學的是什麼科,還沒有查明白,這二位就敢下手綁人。
這要是一個婦產科或是牙科大夫,你就算請來又有什麼用?部隊裡面現在的確啥都缺,可命都快沒有了誰還管的上牙?要是這個女醫生不是外科醫生,李子元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氣的,把自己那雙四十一號的腳印到這兩個傢伙的臉上。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要是真的搞回來一個牙醫或是婦產科醫生,那代價也未免太大了。因為在李子元的印象之中,女醫生受制於先天體質限制,大多都是婦產科或是內科、牙科醫生居多。外科醫生不是沒有,但絕對是不多的。因為長時間的手術,對於女性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而對於一支作戰部隊來說,內科醫生也許還有些用。可要是牙科或是婦產科醫生,就連花瓶都當不成。窮的掉渣的土八路,還沒有寬裕的到像西方國家軍隊那樣,部隊裡面還配備有一定數量的牙醫。
就連合格的、正兒八經科班出身,而非那些成班出來的外科醫生都不多的八路軍,可沒有那麼的奢華。在最急需的外科醫生都不多的情況之下,還搞一批牙醫或是婦產科醫生。再說婦產科醫生,幾乎沒有女兵的作戰部隊也用不到。
這個時代的協和醫學院,李子元還是知道的。這所由教會創辦,並接受美國人資助的醫學院,是目前國內最好的醫學院之一。儘管八年制的課程顯得漫長,而且作為私立大學,學費也相當的高昂,同時入取的條件也很苛刻。
但是這些客觀條件,卻依然無法阻擋這所醫學院,被國內眾多有心學醫的學子們當成求知的殿堂。再加上只要考上這所醫學院,很容易獲得去美國留學的機會。所以這所協和醫學院,是很多欣欣學子眼中最好的醫學院之一。
與其他在抗戰全面爆之後,顛沛流離的大學相比。因為有美國人的背景,在北平淪陷之後這所醫學院,基本上保持了正常的教學。如果這個丫頭真的是協和醫學院外科畢業的,那麼即便只是一個實習醫生,李子元相信以協和醫學院的水平,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不過即便是有什麼問題,只要她不是有意的破壞搞出的問題,那麼李子元也只能認了。只要她是醫生、學的是外科,對於李子元來說有就比沒有要強的多。而且李子元認為這個丫頭,即便只是實習醫生,至少要比分割槽衛生隊那些只經過幾個月培訓的衛生員要強。
不是都說名師出高徒嗎?北平協和醫學院的那些教授,水平咋說也比分割槽衛生隊的那些土專家強吧。再加上這個丫頭能擠掉那麼多的競爭者,考上這所有名難考的醫學院,說明她的智商至少是不差的。
與那些在參軍之前,很有可能大字不識一個的衛生員,至少不是在一個起跑線上。所以李子元還是決定賭一把,只要她是外科畢業的,甭管她是實習醫生還是在讀學生,都得讓她試試。沒有辦法,李子元現在是別無選擇。好在這個丫頭,不管怎麼說還是學完了學業。
之前的傷員不算,在剛剛結束的戰鬥之中,李子元所部又傷亡了幾個戰士。與之前的刺刀傷不同,這次所有的傷員都是槍傷。其中兩名重傷員,眼下已經陷入了昏迷。如果在找不到醫生,這些傷員基本上一個都保不住。
現在部隊輕重傷員這麼多,可眼下這個女醫生究竟能行嗎?可如果這個丫頭不是外科,而是其他什麼科的醫生,她能救治這麼多的傷員嗎?不過眼下的形勢,讓李子元也沒有心思去詳細計較這次出擊,究竟是賠了還是賺了。
甚至連與這位女醫生談話的時間,都已經沒有的李子元。在接應到錢德福和李子元之後,看著周邊的形勢並綜合張二虎的口供,李子元絲毫沒有猶豫地將屁股來了一個九十度的轉彎。由原來的向東面撤退,改為沿著八松嶺走向轉向西北方面。
沒有辦法這邊一響槍,洛合勘四郎就算是一個傻子,也知道自己要撤往那個方向。在繼續向前走,只能跳進鬼子的包圍圈。選擇向西北方向撤退,盡有些背道而馳的意味,但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安全一些。
為了搶在日偽軍合圍部隊抵達之前,撤離已經暴露的隱蔽地點。李子元帶著部隊,一口氣向西北方向撤出二十餘里後,不斷地拿著指北針和地圖修正行動方向。他帶著部隊時而正北、時而正西,時而又轉過頭向回頭插。
等到繞了一大圈之後,李子元才帶著部隊又繞回了距離之前那場戰鬥的戰場,西北方向不足十華里的一個相當隱蔽的斷崖處才停下來。看著這一帶自進入八松嶺以來極其少見的複雜地形,李子元決定就在這裡休息。
李子元繞了怎麼一大圈,這麼折騰了幾十裡地。將大夥都搞得異常疲憊不說,卻又跳回了原點讓所有的幹部和戰士,都相當的有些大惑不解。都不知道自己隊長,這是在抽什麼風?這不是沒事瞎折騰嗎?
只是在抵達新的休息地點之後,李子元親手部署完畢警戒,並嚴令禁止生火之後。開啟地圖在雨衣覆蓋下,用指北針一邊對照地圖,一邊腦袋裡面不知道再琢磨什麼?不過還沒有等李子元想明白一些事情,他的思路就被劉連明給打斷了。
等到李子元按滅手電筒、掀開用來擋光的雨衣後。劉連明搓了搓手道:“隊長,那個女醫生是不是該鬆開了?咱們這麼一路行軍,人家可都是在綁著呢。這要是在綁下去,人恐怕就要受不了了。”
聽到劉連明的話,李子元才恍然想起來,那個被他們綁架來的女醫生,自己因為局勢緊張好像、大概、貌似忘了給人家鬆綁了。就這麼被捆著一路跟著自己山地行軍,別說一個女人,就是一個男人都受不了。
反應過來的李子元瞪了劉連明一眼,帶著他急忙趕到那個女醫生的身邊,手腳俐落的用刺刀將那個女醫生身上的繩子,並拔出了塞在人家嘴裡面的毛巾。同時李子元嘴裡面,為了自己部下以及自己無意的遺忘不斷的道歉。
不過人家也沒有聽他的道歉,在李子元鬆開繩子後。這個女醫生,哦,暫時還是剛畢業的女醫生,在手疾眼快的劉連明扶著之下站起來後。略微活動了一下手腳之後,推開扶著自己的劉連明,跑向了石崖拐角一個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劉連明剛要追過去,卻被李子元一把給拉住了。猜到了那位女醫生,不顧被捆綁這麼長時間後,肯定麻的腿腳尚未恢復,跑向一個能避開所有人眼光的角落,幹嘛去了這還用問嗎?如果劉連明追過去,非犯錯誤不可。
再說這裡是八松嶺的腹地,雖說不像西邊的太嶽山、東面的太行山那麼縱橫,可至少這周邊十多華里是無人煙的。眼下就是夜間,這山裡面又不是很太平。那位女實習醫生,又一看就是一位大小姐。這個時候恐怕就是讓她跑,估計她也是不敢跑的。
所以對於這位女醫生去幹嘛了,李子元並不是擔心。只不過眼下老神在在的李子元還不知道,這個女實習醫生帶來的麻煩,這才是剛剛一個開始。在知道這個女人的真正身份後,李子元才現自己真的是抓到了一個燙手山芋。
而那位總算獲得了自由的女實習醫生,在找到隱蔽地帶釋放出體內垃圾後。倒也沒有出乎李子元的意料,並未用人看著或是去尋找,自己就低著頭主動地返回到李子元這裡。也許她曾經試圖逃跑過,可在夜色下黑黝黝的群山,讓她壓制住了逃亡的想法。
不過在回到李子元身邊的時候。卻是早就沒有了當初衝出去找廁所的那種勇敢,而是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的李子元,還有那個此刻在她眼中因為之前的表現,早就成了凶神惡煞一樣土匪的劉連明。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面,滿滿的都是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