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起角兵,便朝一頭牛屍衝了過去。這牛屍雖壯,不及虎狼兇猛,不及犀象厚實,還佔了七尺之地,所仰仗,不過是額前一雙牛角。
冷蕭角兵一轉,錯過了牛角,自牛屍頸間滑了過去,抬腳一踢,牛屍碩大身軀便壓出了一條道來。
有陰死氣衝擊肉身,盡數被血砂之力排斥了出去,絲毫奈何他不得。
此行去,可謂過五關,斬六將。仙盤玉舟早已收起,全憑一柄長劍,斬出一條血路來。
倒下的死屍,跌撞間又站起,一如既往而來。本就是死物,如何能夠再死一次!
冷蕭唯有加快腳步,足一天一夜後,死屍忽然盡數止步,不敢再近一步,徘徊在遠處。
天上陰死氣流轉,形成實質長龍,翻滾間如游龍戲珠,好不恢宏。
然而冷蕭卻未有一絲停留欣賞之意,不遠處,有一濃霧籠罩之地,不斷有長龍湧入又飛出。冷蕭微微拱手,說道:“在下無意冒犯,途徑此地,還望勿怪!”
言罷,便一路衝出,也不管那濃霧之中究竟是何物。只有一點可以肯定,濃霧之中絕對是活物。
片刻衝出了這正心之處,到了死屍林另一邊,遇上死屍群來,冷蕭正抬劍時,死屍群所流露的煞氣忽然消散了,茫然往兩側繞了開去,竟自動給冷蕭讓出一條道路來。
“所謂先敬人一尺,人後敬一丈嗎?”
冷蕭回神道了一句“多謝”,便仔不停留,謹慎起見,亦未動用玉舟,憑一雙腳,漸行漸遠。
死屍林濃霧之中,驀然間張開一雙猩紅的眼睛,忽然森冷的笑了笑:“本座出關之前,還能遇上這麼一個有趣的人物。常言道,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了……”他神色漸冷,“極仙尊,這筆賬,終將清算。”
又一日後,重見天日。仔細審視個把時辰,斷定無人蹲守,冷蕭才鑽了出來。
想必極仙也斷然不信,冷蕭能橫跨死屍林出來。
許是因死屍林之顧,這一端頗顯荒涼,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倒也不必擔心迷了路,左右不過是隔了一個死屍林,離宮羽城至多不過兩千裡遠。
地圖不必再看,地貌早牢記於心。粗看後,冷蕭便找準了個方向,快速奔走了去,也顧不得歇息與恢復靈氣,直往口中塞了幾枚靈丹。
輾轉一週,仍是要往安陵而去。料想極仙不知冷蕭心意,不可能早做部署。如今只當冷蕭死在了死屍林當中罷。
到安陵時,冷蕭面容黑了幾分,多了些皺紋,衣衫也換了一套。
城門口,有兩名守衛,說嚴不嚴,不過是全憑一張畫像對照,但凡擅長些易容之術的人,都不可能被抓住。
倒是那畫像,不知出於何人之手,畫得倒是惟妙惟肖,神韻十足,叫冷蕭不由想起北域一字門墨湘居士來。那一手畫功,當屬冷蕭見聞之首位。
許是與留仙來往乃是直道,安陵比其他城更大五分,傳送陣法有三,其一坐落在城主府,與各城間相通。其二通往真葵,一路去便是恆仙所在,其三則通往平溪,一路去便是留仙。
冷蕭自不必多言,直往第三座陣法走去。途中奼紫嫣紅,皆視作虛無,不入睚眥。
有商有客,結隊在陣法之前,好不熱鬧,可說絡繹不絕。每次傳送,便是百枚靈晶,若非財大氣粗之人,斷然也受不起此等消耗。
陣法前,同樣有兩個守衛,手中提著一紙畫卷。
守衛隔許久,直等眼累了才瞧上一眼畫卷,看畢又連忙收起,唯恐旁人瞧見一般。告示板上也並未冷蕭通緝令,如此一想,冷蕭心中便有了定數。
或是家醜不可外揚,或是不願讓冷蕭身上的血砂被旁人分了羹,極仙仍是暗中行事。
排了半晌的隊伍,輪到冷蕭之時,他心中忽然生出警兆,腳步頓了下來。那畫卷之上,竟還有冷蕭一絲氣息附著,但凡冷蕭靠近,必生反應。
“城門尚未如此,陣法處倒是守的嚴密!”
守衛一雙眼睛如鷹隼般襲來,毫不客氣的剮在冷蕭臉上,低喝道:“一百靈晶,過關且過,不過且滾開,休要耽誤旁人時間!”
冷蕭緩緩從懷中取出一枚靈玉,身後一肥碩富商,正面露不快,低聲斥罵,抬手間似一滑,便拍在了冷蕭肘間。
身在城中,又在守衛之前,冷蕭猝不及防,靈玉便脫了手,落在了守衛後方幾步遠。
冷蕭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傲慢道:“你這肥矬子,竟敢衝撞於我,還不去將靈玉拾回來!”
經商之人,本是以和為貴,和氣生財,加上本就理虧,倘若冷蕭好生言語,想必這富商或許會去撿,可遭人如此侮辱,如何還能忍氣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