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頓時大駭,轉身一望。那出言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關青。還不等他有何反應,頭顱已斜斜飛了出去,嘴皮子尚在顫動。
頭顱落入水中,沉沉浮浮,血水便洇了出來。關青皺眉呢喃一聲:“失策,境汙了湖水。”
他閉目感知一番,湖水頗深,看來落入極深處,感知微弱,無法召回。終究嘆息一聲,不管血水,躍了下去。
村子如何,再與冷蕭無關。承人之情,也早已奉還。
山林之間,時遇人跡。有極仙裝束者,也有紛繁裝束者。他都繞了個彎,避了開去,並未再與人照面。
一去萬萬裡,不怪當日金荷譏笑,即便以他元嬰修為奔走,若無一年半載,也難以抵達。
如今江湖事紛亂,瞬息萬變,一年半載之後,又不知生了什麼變化。如此一來,便只有藉助傳送陣法。
臨近一城,三日至。城名古搖,大可容百萬人。冷蕭入其中,不過是露珠入海,無跡可尋。喧嚷市井,將冷蕭心中的仙界都抹了去。
未入宗門時,只覺宗門便是仙門,仙來神往,靈獸奔走,仙鶴飛舞,祥雲繚繞,夢幻如畫。真見時,確有此貌,可內心感受卻淡了。
一知天有九天,地有十地。只覺天上無邊妙處,地下無邊猙獰。今時上了天,這所謂九鼎界,市井山村,行人走獸,又與下界有何不同?
此界無凡人,可行的,卻都是凡人事。
未褪凡心者,皆不成仙人。勾心鬥角,浴血廝殺,修為再高,何以為仙?
原本冷蕭以為,入城門必有人盤問檢查,未料只交了幾枚靈晶便輕易入了城。
初時還猶疑,是不是敵人設下的請君入甕之計,隨即卻又坦然。以極仙之力若要殺他,何必如此麻煩?
入了市井,如入花花世界。街道繁華處,煙花柳巷春深地,公子官人進出頻。有女子探出窗格,對行人搔首弄姿;有含蓄之人,則以絲巾掩唇,媚眼如絲。
“於世界中,自有高低貴賤之別。凡間界也好,九鼎界也罷,誰人免俗?”他輕嘆一聲,繞了開去。
店面無數,冷蕭本不願停留。性命攸關,何以擱置?行路時,忽見道旁店門開,其內陳列靈寶無數。便心生一念,走了進去。
此店不大不小,有侍者對冷蕭微笑以待,便無後續。店內來客數百,亦顯空蕩。他四下一掃,看準一個方向,便走了過去。
過一道門戶,其內桌架櫃閣所盛放,皆是空間靈寶。
造型再花哨,不過都是一般用途,且多是小件,做成飾品模樣。也有刀槍劍戟等靈寶,施以空間之力,多了儲物之用。
然而此等靈寶若毀,其內物品便永久塵封其中,想來少有人買。
“客官可是要買納戒?”
有侍者來,抿唇相問。侍者貌美年輕,恭敬謙卑,確實令人更有購物慾。
“納戒?”冷蕭呢喃一聲,目光落在眼前木櫃之上的一排戒指上。
“芥子納須彌,原是如此。”
他手上的扳指,倒也可說納戒了,雖說要比之大上一倍。而納戒價格,竟極為低廉,不過三萬靈石。如此低價,若放在凡間界,定要遭人哄搶,在這裡,卻是無人問津。
“此界擅長空間大道之人多了,空間靈寶的價值便也衰減了。”
精挑細選了一枚納戒之後,結賬時,侍者輕笑恭維:“客官可是送與女子?真是好眼光。柳葉作身牡丹作心,絲絲點綴,巧奪天工。此戒可是出自南宮大師之手。”
冷蕭淡笑,心中並未有多在意。出自大師之手,除卻表面更精緻一些,更易售出一些,價格也並未有所不同。
或許,此戒被他購得,便是與其他納戒最大的不同。
正要離去之時,冷蕭忽然轉過目光,落在一處高臺之上。支架之上,有一折扇,扇骨不知何物所制,晶瑩剔透,呈銀白色,流光溢彩。扇面澄淨,空無一物。
此扇標價:三千靈玉。
臨近細看,此扇名為御風扇,作穿梭虛空之用。冷蕭眼前一亮,如此靈寶,豈不正等同於隨身空間陣法?
即便是擅空間大道之人,也未必能輕易穿梭虛空,更莫說煉製出此等靈寶。三千靈玉,可說不貴。
那侍者見冷蕭流連,連忙快步走來,笑意更濃,說道:“客官真是好眼光,此扇也是出自南宮大師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