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不過幾息,冷蕭忽覺刺痛,王蟲自身神魂亦躁動不已。才見,王蟲堅硬的甲殼之上如抹了一層泡沫,不斷鼓起又碎裂,悽慘無比。
“好強的毒性!”
這毒初時不痛不癢,發作極快。便連王蟲肉身都是如此,若是人身,豈非早成了一灘爛肉?
安撫王蟲後,死氣與靈氣凝而不散,在體表形成兩道防護。那人神情專注,顯然無法想到竟有人能闖入流沙地深處,且在他劇毒之下安然無恙。
冷蕭埋頭入黃沙之中,快速退去,往臨近一粒血砂鑽去。以死氣試探,血砂之上雖然透出幾分排斥之意,卻並不吞噬。
冷蕭精神一振,探頭四望,便將周遭近處血砂位置記住。幾個起落間,手中已有二三十粒血砂。
這佔據仙盤之人,一身衣衫樸素,其貌不揚,若行走在人群中,保不齊便要將他當做耕農。
男子靈氣一滯,霍然抬頭。忽見天上如下雨一般落下數十粒血砂。
他目中閃過幾分疑色,眼神飄忽,只抬手間,便將這數十血砂收於掌中。不等他鬆懈,血砂之上驟然間傳來一陣龐大的吸攝之力,直要將他血肉生生吞噬。
他低頭看去,身側仙盤已變成一個沙墩,手指一觸便碎落成粉。
“鼠輩,竟敢在方某頭上動土!”
男子怒不可遏,卻一時未能感知到冷蕭下落。又受血砂影響,行動受制。
冷蕭回頭一望,只見男子雙臂畫太極,柔力一展,便如同浣衣一般將這數十粒血砂掀飛了出去,散落一地。
“分神修士。”冷蕭神色不變,心中卻閃過幾分思索。
依他所想,那甲生層談起雲蠻地所屬天界勢力之時,隱有貶低之意,卻也恰恰體現他心中忌憚。可見,此些勢力彼此強弱應當差不了幾分。
而這方姓男子足有分神修為,比甲生高了太多,且對仙盤並不熟悉。
“擅長毒術,方姓,莫非……”
回頭之時,拼命奔逃,比來時更快幾分。沿途,冷蕭有遺留死氣絨毛,正寸寸被絞碎,不論男子是否感知到他,至少方向無誤。
王蟲驀然鑽出黃沙,落在冷蕭肩上。神魂一渡,睜眼時將仙盤執於手中。仙盤入手一霎,壓力驟散,腳下一鬆。
時靈曦頓時睜開雙眼,不及喚上一聲“師傅”,便被冷蕭帶著快速離去。
遠處沙塵朦朧間,不知多少人已至死亡邊緣,再往前一步,便要踏上黃泉路。
眼看黃沙已至口鼻眉眼,稍強之人,也沒過了腰身、胸口。冷蕭輕嘆一聲:“也罷,救人一命,身造七級浮屠!”
每過一人,他便抬指一點。有仙盤之力引渡到他人身上。原本絕望之人,還未有所反應,忽然怔住,竟是得救。
或樣貌粗獷、或清秀纖弱之人,有心者便對冷蕭抱拳致謝,肅然沉聲,無心者則倉皇逃離,暗自慶幸保住一命。
男子匆忙追趕,遇血砂亦橫衝直撞,奈何還是晚了一步。初時見有人走動,心中尚且一喜,還以為逮住了那賊人。
見手中擒獲之人不過金丹修為,不由一怒,直叫那人餵了血砂。抬頭望向冷蕭所離去的方向,神色漸寒。
“還有閒心救些不相干的人,真不把方某放在眼中。”
幾個起落之間,落在一行三人之前,只單手一抬,便將三人制住。陰測測的笑道:“三位慢走,在下有一事請教。方才救三位的人,往何處去了?”
為首壯漢眼神上下打量男子一番,說道:“你是何人,尋他何事?”
“朋友。”男子說著。
壯漢頓時鬆懈幾分,笑道:“既如此,那人往西筆直去了。”
他話音才落,男子便沒了去向。他面上的笑意頓時散去,成了一抹凝重,急促道:“速走!”
喝聲才起,三人對視一眼,身子依舊僵在那裡。
一隻手掌輕輕搭在他肩上,說道:“撒謊可不是好習慣。”
他並未給壯漢改口的機會,直接將他頭顱卸了下來。又轉而問另外兩人:“方某耐心有限,最後問一次,那人往何處去了?”
再回公告牌之處,擁擠之人更甚,有死裡逃生之人,更多則是看熱鬧之人,彼此間高談闊論,或吹噓或後怕。
“去先前那酒館之中等為師。”
冷蕭將王蟲留在時靈曦身邊,以防不測。自身則黃沙搓面,衣衫髒亂,融入人群中毫無出彩之處。逢人便小聲道:“養花郎方浪重出江湖,為煉製新毒深入流沙地,才使得流沙地變故陡生,無端添了無數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