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變化暗中生,劍閣弟子頻作亂。以鬼頭陀為首等強者,尚且未曾出現,只派出一些蝦兵蟹將,便攪得南域不得安寧。
一來去間,數月奔走。此中之事,自有人處理,多冷蕭一人不多 少冷蕭一人不少。
東域大地,多荒涼地,比之其他地域,看似慘淡,卻又多生妙地,靈草靈物亦不少。林熙所煉的肉身,幾番酣戰之下,早已破敗不堪,撐不過幾月。
或找尋解毒之法,或找尋煉製肉身之法,總要做些什麼,而東域,正是最佳之地。而更為關鍵之事,則是東域還有一死地,名喚流沙地。
東域流沙頗多,有大有小,經前人探索,早有標註。縱使凡人,藉助一些奇門物件,也能如舟渡川,安然無恙。
可接近東域中心,本該是最為重要且繁華之地,只因有如此一處流沙地,莫說藉助旁門左道,即便是元嬰修士,若貿然踏入,也未有深陷流沙之中。
但凡陷入流沙者,只有入,無有出。無數年來,不知流沙地內埋了多少具枯骨,亦不知有多少財富及奇珍異寶,隨同主人深埋地下。
埋入易,重拾難。但凡有打此主意者,最終不過都是成了這流沙地內的一個亡魂。有傳言稱,曾有分神修士為取一株靈根而踏入其中,有人等七天七夜,未等到人歸來。此後,亦有好事者時而觀望,再無動靜,且江湖之上,亦再無那分神修士傳聞。便如風吹沙,散於地。
話雖如此,卻因這流沙地之其,流沙地外方圓百里內,反倒與日繁榮,各式建築不斷立起,有家族、宗門或是商人、散人常年盤桓,成一龍蛇混雜之地,後起名號,謂之流沙冢。
曾有人笑言,這不毛之地借流沙地之名,反是起了個比堂堂死地更為霸道的名字,徒惹人恥笑。只此人笑過之後,此生便不會再笑了,據說是餵了流沙。
正說到興起時,小二忽然身子一個激靈,聲音下意識小了幾分,好意提醒道:“公子、姑娘,容小的再告誡一句,這流沙冢內,有三種人惹不得。第一種人,膀大腰圓,肥碩如豕者。此種人多為商賈,財力豐厚。常言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且商賈之流,多陰險狡詐。第二種人,衣著素淨,腰間有各式腰牌者。此種人多為各大勢力門人,實力雄厚,手段殘忍。第三種人……”
颯颯流沙地,渺渺流沙冢。蕭索酒肉居,茫茫過路人。
心有所向,冷蕭二人一路而來。懷中短銀少金,便尋了處看似破敗小店,坐上了角落斜倚窗牆。
偏是此等破落處,來往者亦多為粗蠻之人,高聲呼喝,飲酒至盡興處,笑聲震天。手臂揮舞時,桌椅險難受住其力。
小二抽空為冷蕭二人敘說流沙冢傳聞舊事,時不時摻上兩句提醒忠告。話才說一半,鄰桌醉酒壯漢,本與同行女伴吹噓當年勇,興起時,喚小二再上酒來,不等小二答,便捏了個蠻理嫌小二服飾不周,斜裡一掌掃來。
放眼望,此桌四人,兩男兩女。衣著皆勁,有點蒼鷹擊之圖繡於其上。腰牌呈盾形古銅色,鏤雕二字:鷹翎。
此四人之中,最引人注目者,便是那出手之人。這壯漢雖懶坐,亦高旁人三寸餘,若直立,少說有八尺。虎背熊腰,豹頭環眼,豬鼻象耳,手掌足有蒲扇大。小二身形恰似纖細竹,大腿不及人手腕粗,面盤不如人掌緣寬,若被大漢拍實,豈非直要了半條命?
然見此狀,滿室酒客有抬眼輕笑者,有自顧飲酒者,無一人攔阻,只當二犬相吠,活著可笑,死了下鍋。
冷蕭眉頭微皺,流沙冢內,人人自顧,且手腳皆束。看此壯漢,滿臉酡紅,不知是醉酒神昏,還是深陷女人溫柔眸中不可自拔。
不論緣由何起,出手已是定局。且不說這小二方才給他說了不少流沙冢及流沙地之事,眼看有人蠻橫欺辱一無辜之人,又豈能坐視不理?
將來不知,反正今日,人心還不至淡薄如此。
才抬手相阻,冷蕭手臂忽然一頓,收了回去。抬眼便迎上小二一臉諂笑。
便見小二,似隨意探出兩指,拿住壯漢掌心肉。二至一收,如鐵鉗鋼刀一般,在壯漢手心剜下一塊肉來。
壯漢兩眼一突,如鈴似缽,慘嚎聲才起,又立刻收住,只發出輕微嘶聲。掌心鮮血汩汩而出,如茶壺傾倒,流之不止。他面上血色盡褪,蒼白如紙,冷汗涔涔。
突然跪地求饒道:“小人一時酒醉犯渾,睜眼不識人,大人且饒小的一命!且饒小的一命!”
小二連忙去扶大漢,一邊焦急諂笑道:“誒喲,客官你這如何使得,叫小的如何受得起!罷罷罷,‘鷹翎’二字在小店倒也還有幾分薄面,小事耳,客官莫掛心!”
說來也奇,正是這小二話音一畢,壯漢掌心傷口自愈,再不淌血。縱然如此,地面溝壑間也早已滿溢了一層又一層。
壯漢連磕三響頭,結了酒錢,與同行三人匆忙離去。自始至終,其餘三人不曾有半分相助,縱是聲援,反與之一併面色蒼白,手足無措。
而見此狀,本是放肆豪飲者,無一人恥笑,嘈雜小店,一時幽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