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蕭輕輕抬了抬手,說道:“等著吧。”手上鐐銬碰撞發出清脆聲響,帶著一分沉重,一分冰冷。
並未讓二人等多久,一個刑堂弟子匆忙而來,神色肅然,身形稍顯狼狽,衣衫之上滿是鮮血。
面對冷蕭,他神色可說平靜,無有鄙夷,只快速替冷蕭二人除去了鐐銬,恭敬道:“外敵來犯,特赦二位長老,還望二位長老速速前去禦敵!”
他話音才落,早已不見二人蹤影。仇雁笙大笑道:“師兄料事如神,這才幾日,便特赦了?”
“時局變化太快,十年?早已桑田滄海。”
藏書閣,火焰之高,直上雲霄。有弟子提水澆去,可惜收效甚微,除卻一聲嗤響、一縷煙氣,再無反應。
有來犯者與弟子交戰一起,難解難分。地上有屍體,不知幾何,多數都是青痕宗弟子,來犯之人死者寥寥。
冷蕭一步踏在一個來犯之人身前,一手按住了那人天靈。那人只看了一眼冷蕭,心中大駭,如認得冷蕭一般,直欲退後。
冷蕭手指一動,此人七孔流血,發出骨裂之聲,卻並未因此而死去。他五指一鬆,此人便癱軟了下去。仇雁笙跟在冷蕭身側,此時補上一掌,隨口說道:“你可看仔細些,這還沒死呢!”
“蠱修。”
冷蕭輕聲說著。西域蠱修,衣著打扮異於常人,一眼可認。
天邊有隆隆之聲傳來,冷蕭沉聲說道:“你留下解弟子之圍,我上去瞧瞧。”
天邊早已被烈火燃起的濃霧所籠罩,看不清虛實。仇雁笙隨手出去幾個蠱修,站到藏書閣之前,兩手靈氣湧動,凝聚成水龍,衝擊在火焰之上。只是他在水之一道上的造詣淺薄無比,水龍如同泥牛入海,翻不起一朵浪花。
“倘若歸海客那廝在此,不知能否滅了這火!”
他神色凝重,此火焰水澆不滅,顯然不是凡火。他舉目四望,拉著一個弟子問詢:“宗門生事,為何不見宗主、長老?”
此弟子面色蒼白,方才若非仇雁笙搭救,早已死在蠱修手中,這時說道:“弟子不知,只是從一開始就不曾見到宗主長老,只見到楚長老一人,此刻正與蠱修強者交手。”
濃霧之中,冷蕭抬眼便見影影綽綽,遂飛身迎上。抬眼一望,楚天闊正被五人圍在中央,節節敗退,身上傷痕累累,悽慘無比。
眼看不支,他一見冷蕭前來,首次不覺排斥,反倒看冷蕭何其親切,高聲喊道:“冷師弟助我!”
冷蕭並未出聲,卻是以行動回應了。他猛然闖入五人中央,與楚天闊並肩而立。楚天闊心中稍松,生怕冷蕭棄他不顧。冷蕭望著其中一人,此人仿似是五人之首。且此人,他見過。
此人身子裹在黑袍之中,一雙眼睛如同毒蛇一般盯著冷蕭,冷漠的笑了一聲:“你我,見過。”
冷蕭心中微動,莫說二人見時已是十幾年前之事,且他當時是以“蕭”的身份,面容不同,卻依舊被此人一眼認出。
此人,赫然便是冷蕭當年和師狂在劍閣舊址之中所遇見的那些蠱修為首之人。
“青痕宗長老,冷蕭。”
黑袍人獰笑一聲:“蠱族,苗一清。”
冷蕭驀然手指一動,在濃霧之中一摸,手中緊緊捏著一條油綠小蛇。綠蛇被冷蕭捏住了嘴巴,身子一轉,將冷蕭手腕死死纏住。同時,周遭如同下餃子一般或墜落或遊動,襲來大片綠蛇。
冷蕭將此綠蛇震碎,有血肉四濺。角兵飛舞,輕易將周邊襲來的綠蛇絞碎。他緩緩說道:“出手偷襲,總是遭人唾棄。”
苗一清冷笑道:“又有何妨,苗某素來又何需世人讚頌。”
綠蛇如同憑空而起,有臨近者,大口一張,張開足有冷蕭一人大小,冷蕭只長劍一斬,如同撕扯開一塊破布,將之斬成了兩半。綠蛇死前,有毒液飛出,盡數被冷蕭掀飛了出去。
身後,楚天闊忽然悶哼一聲,動靜不大,可卻顯得極為艱難,強忍疼痛。回頭望,他一條左臂之上爬滿漆黑蟲豸,衣袖早已破碎,血肉模糊。
他靈氣震盪,竟未將之抹去。幾息之後,楚天闊再忍不住,嘶吼一聲,危難之時,口中所喚的竟是冷蕭的名字。
冷蕭立即點出一指,輕飄飄落下,直叫那些肆虐的蟲豸止住了動作,成片從楚天闊手臂墜落。楚天闊亦不閒著,靈氣攪動,將此些蟲豸掀了個乾淨。
他一條左臂乾癟,鮮血淋漓,且坑坑窪窪,猙獰無比。即便外人看去,也只覺有些毛骨悚然,更莫說楚天闊自身。
他心中直湧起一股要將手臂斬斷的衝動,神色可說呆滯。
冷蕭再度點出一指,時間回溯,叫他手臂飽滿了幾分,雖然依舊悽慘,卻也不至太過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