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輸過一次,世上也本該沒有這個人,沒想到他還活著。
再高明的劍客,也有失手的時候。人終歸是人,是人都會犯錯,都有不足,都在借酒澆愁。
冷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他看也未看旁人,眼力只有手中杯,杯中酒。而旁人卻都在看他,一雙雙眼睛如同烙鐵一般印在他身上。
他彷彿沒有感覺。
整個酒樓七成往上都是商隊的人,一同飲酒吃飯,壯膽言歡,散客零零無幾,卻偏生有那麼一個不開眼的人來討晦氣。
不下百人瞬時拍案而起。
這酒樓無疑是個大酒樓,掌櫃也見過不少武林高手、達官貴人,卻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行走江湖,膽敢觸犯眾怒的,只有兩種人。
而能夠做商人,並且做好商人的,也只有兩種人,一種以誠為本,以信為基,一種狼饕虎餮,心狠手毒。而這兩種人都要有一個共同點,聰明。
只有聰明人才能做大,只有聰明人才能活久。
鏢師怒聲呵斥,僕從譏言諷笑,偏生是這一桌商人,各自對視一眼,卻還保持著平靜。
話中汙言穢語,饒是旁人都已聽不下去。商人桌一貌美婦人蹙眉說道:“好了,都住嘴。”
旁邊的寬面商人亦道:“這位朋友想來並無惡意,是為了我等好,只是不太懂得表達。”
坐在南首的胖商人道:“不管怎麼說,不論是走商還是走鏢,圖得都是一個吉利,我們將要動身,朋友你卻說出這般晦氣的話,難免遭人怨的。”
冷蕭依舊飲著酒,盤子裡的肉也在一點一點減少。他自顧吃著,彷彿置身事外,而當事的另一方便像是在唱獨角戲一般,尷尬無比。
有性情暴躁之人,險些拔出了腰刀,若不是同行的人攔著,早已經衝了上去。
零散酒客多數早早結賬離開,生怕遭連累,也有好事之徒看戲一般瞪著眼睛。
胖商人神色訕訕,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卻轉瞬恢復如常。這個位置,沒有一點定力的人坐不穩。
此時冷蕭卻突然開口道:“無妨,是怨是恨,都不重要,我從來不生死人的氣。”
幾個性格悍烈之人頓時提刀衝了上來,當先一人猙獰道:“這句話說得不錯,我也從來不生死人的氣!”
“你死了,我的氣也就消了!”
商人者六,五男一女,二老四青。
一個老者眼神中閃過不忍,開口時卻又住了口;那胖商人眼中閃過冷笑,餘下幾人則面帶晦氣。
只拿女子冷喝道:“你們還想濫殺無辜不成,還不住手!”
然而刀已出鞘,如箭在弦上,誰還去聽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