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蕭面前坐著一個女子,一個極盡妖媚的女子。周遭酒客的目光盡數被拉扯過來,若說冷蕭的實力令他們吃驚,那此刻他們臉上的表情,才算真正精彩。
因為坐在冷蕭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一夜樓第九仙,繆芊芊。
有人忽然想起之前冷蕭說過的話,即便樓心月和十二仙一同前來,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如今,這句話似乎被印證了一些。
至少,繆芊芊在他面前顯得很恭敬,那麼他,又該是何方神聖?
每個人心中都在猜測,只是任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冷蕭是一個消失了十七年又出現的人。
十七年,足以使江湖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足以讓一代新人替換了舊人。
繆芊芊替冷蕭倒上一杯絕頂的緋紅醉,分明是茶,卻散發著美酒的醇香,水面上有一縷紅絲沉沉浮浮,如一尾紅鯉魚。
冷蕭淡淡道:“茶已喝飽,再喝也品不出味道來,這一杯緋紅醉,上得遲了。”
繆芊芊歉意道:“還不是先生悄無聲息便來了,若是先生事先知會一聲,妾身哪有怠慢的道理?”
她神色委屈,換了誰來面對她,都會在一瞬間覺得錯得是自己,哪裡還能狠下心來責備呢?
冷蕭卻恍若未見,也未再繼續方才的話題。他從懷中摸出六張寶圖,一枚紫銅鑰,擺在桌上道:“關於無常鬼、奪寶人、背棺人之類的訊息,你應該已經聽過。這些人都是一個人,如今就坐在你的面前。”
繆芊芊眼中沒有驚訝,只是捧著臉,靜靜等待冷蕭差遣。冷蕭繼續說道:“我要請你幫一個忙。”
她笑了起來:“先生的事就是妾身的事,只要妾身辦得到,儘管吩咐就是了,哪裡還用得上一個‘請’字?”
“放出訊息,寶圖持有者就在一夜樓,此外,將所有寶圖拓印一份,掛在一夜樓外。”
繆芊芊道:“先生就不怕有人透過拓印本就找到了寶藏?”
冷蕭道:“不怕。”
繆芊芊又道:“先生就不怕一夜帶著寶圖逃走?”
冷蕭道:“不怕。”
她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線:“世上能將如此寶物隨手交給別人的,除了先生外,大抵找不出第二個了。”
冷蕭平靜道:“用人不疑,是為誠。你不會對寶圖動心思,樓心月和其她十一仙,也並不是傻瓜,也絕沒有孤注一擲的決心。”
“說到底,我不過是在做一件結局註定的事情罷了,並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
繆芊芊帶著寶圖離開了,紫銅鑰依舊擺在桌上。緋紅醉徐徐升著熱氣,這是有錢也享受不到的香茗。
然而沒有人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紫銅鑰上面,卻沒有人敢放肆。
人貴有自知之明,想要活得久,可以沒有絕頂的武功,一定要有自知之明。
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大抵都餵了野狗。
不知過去多久,緋紅醉已經冷了,他依舊獨身坐在那裡。能被繆芊芊如此對待的客人,脾氣古怪的客人,他不發話,沒有哪一個姑娘敢再主動湊上前去。
冷蕭終於端起緋紅醉,一飲而盡。有什麼味道,他不知道,囫圇就吞了下去,勉強解解渴。
窗外星光射入,打在桌上,打在他背上,倒是顯出幾分朦朧幻夢,悽清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