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和尚自知以他的實力與當前的精神頭,絕不可能出現幻視、幻聽這樣荒謬的情況。
更何況,反首一看,眾僧的神色也各自有異,顯然聽見、看見那人影的,不止他一個。
“何方鼠輩,膽敢來我佛門淨地裝神弄鬼!”
“呃——”
一眾僧人聽見方丈的語氣古怪,如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聲音滯塞,卻見他此時瞪大了眼睛,枯瘦的喉結上多了兩條斜斜的十字割痕,似乎被人提筆畫上了兩條紅線,驀地顯露。
方丈神色驚惶,兩手拼命捂住喉嚨,鮮血卻陡然從指縫間滲了出來,如何也止不住。
“方丈!方丈!”
高大白胖和尚看見方丈發紫的嘴唇輕輕顫動著,似乎在說著什麼,他細觀兩眼,跟隨呢喃:“寶初丹……寶初丹!我知道了,方丈,我這就去取來!”
他從方丈懷裡摸出一把黃銅鑰匙,調頭回了寺中。忽聞輕輕落地聲,側身而望,才見雷崑崙者一條八尺大漢,被一個清瘦青年人輕描淡寫地給接了下來。
隨著高大白胖和尚的吆喝,寺裡湧出的和尚更多,一時數百人將冷蕭和雷崑崙圍在了中央,卻誰也不敢出手。
卻是那瘦猴和尚細細思索片刻,瞪眼失措道:“這……這這,這十字傷痕,恁的像那消失了十七年的折花劍法‘鬼手十字星,花叢輕拈蕊’!”
方丈一時不死,一息尚存,被一干和尚護在中央,此時顫著手指,連連點著頭顱,瘦猴和尚又應聲:“方丈,可是弟子說對了?”
冷蕭眼中劃過一絲悵然,自嘲一笑:“沒想到十七年過去,竟還有人記得這套劍法,竟還有人能一眼認出它。”
或許是當年這套劍法給人心中留下了太多的憧憬與恐懼,無怪雲妙安對長生丹看得可有可無,卻獨獨想要這劍法。
雷崑崙對冷蕭更是尊敬,慚愧道:“未料這小小寺院裡高手如雲,給少爺添麻煩了。”
“你我二人,無須客套。”
高大白胖和尚倒是忠誠,沒有偷摸帶著丹藥逃了,很快取了寶初丹來,給方丈餵了下去。
然而丹藥才入口,就被方丈嘔了出來,原是他咽喉被穿了個通透,哪裡還能吞下丹藥?
他神色一狠,抬指對準胃部一戳,直戳了個血窟窿,將丹藥送了進去,臉色煞白,連站也站不穩了。
“我傷人,只出一劍,若你能活下來,便是你命不該絕。崑崙,該啟程了。”
幾個小僧簇擁著方丈往寺內運了去,幾個資歷高的和尚死死盯著冷蕭二人,卻是眼睜睜看著二人走遠,無人敢攔。
有後來之人,看著兩人背影,才顫聲問道:“那個人……真、真的一劍將方丈傷至如此?”
瘦猴和尚冷笑道:“我們連他的人、他的劍都未曾見到,若他真有殺意,可直取方丈心臟,他是我見過,最可怕的人。”
轉過兩個巷弄,此前借碗給雷崑崙的婦人靠在角落裡,懷中抱著兩個孩子。見雷崑崙無恙,心中一喜,才是放心:“你沒事就太好了,你別看那些和尚表面溫和,其實可兇了,你以後可千萬別再招惹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