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正是師某。”
懷玉驟然回身,卻見那窗外乘著微風,靜靜立著兩道身影。這兩道身影只一霎,已是出現在了她面前。
師狂腳步才落,驟然探出一手,指尖靈氣纏繞如絲,凝成一團如山嶽般的偉力。懷玉反應亦是極快,身形才退,長袖輕舞,將師狂的拳頭緊緊纏住。
一招以柔克剛,隨著那長袖不斷纏繞在師狂手上乃至身上,袖子縮短,她也跟著靠近了幾分。
可才不過幾息時間,師狂兩眼一瞪,那一片長袖一霎破碎,宛若飄雪一般,碎落了一地。
他一掌按在懷玉的肩頭之上,懷玉頓時噴出一口鮮血,跌飛了出去,將木門撞碎成了一地碎屑。
還不等她起身,師狂已是站在了她身側。
懷玉唇齒微張,胸口輕輕起伏,以手撐地,前襟早已被染成了一片殷紅。
有人聽到動靜,紛紛探望。恰逢昨夜侍奉師狂的姑娘,先是嬌笑著上前,臨近了才發現這異狀,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愣在原地。
師狂並未理會她,只將懷玉提起,帶回了房間之中。雖然進與不進已沒什麼兩樣。
他一把將懷玉丟在地上,問道:“你們還有那些據點,從實招來,師某還能饒你一命。”
懷玉目光陰沉,說道:“師狂前輩,妾身敬你一聲前輩。你我同為妖修,你為何要去救那些人族修士,難道時妖王忘記了當初的約定不成?”
師狂冷哼一聲,一掌拍在懷玉臉上,直打得她半邊臉通紅,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才道:“也不看看自己何等身份,妖王又豈容你詆譭!是何人違背了約定,你不妨去問問你的鬼頭陀大人。至於為何要解救人族修士,以你的頭腦,想必無需師某再多言。”
“師某最後再問一次,其餘的人族修士,被關在了何處!”
懷玉望著鬼頭陀,忽然笑了,笑得格外猖狂,甚至瘋狂。許久,她的笑聲才戛然而止。稍顯悽然的說道:“我在這風月之地忍耐了兩年,整整兩年!只因你二人風花一夜,盡數化作泡影。”
她忽然伸長了脖子,露出一片雪白:“有本事,就殺了我。”
“你當真以為師某不敢?”師狂頓時怒極。
她繼續笑著:“師狂前輩,你們放走人族修士,尚有說辭,可若殺了妾身——”
懷玉話語並未說完,最後只剩下冷笑。
冷蕭上前一步,淡淡看了她一眼,說道:“倘若殺了你,又如何?即便你已事先向鬼頭陀稟報,可——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而已,又有何人能證明,我二人曾來過這裡?”
“只要你死了,昨夜在浮香閣與探春樓攪動風雨的,只是兩個醉酒的江湖人罷了。”
他話音落時,忽然起風了。風從那大開的窗戶之中倒捲進來,將懷玉的長髮吹得愈發凌亂,臉色一片煞白。
這絕美人兒,一時訥訥,忘了言語。她抿著嘴唇,柳眉倒豎,仍未言語。
許久,窗外天邊已是掠起大片黑影,有凌空者,有足踏屋簷者。有如雁群一般,臨近而來。
師狂微微轉頭,望著冷蕭側臉,冷蕭不由苦笑一聲:“師護法何必看某?”
師狂頓時冷冷淡淡的笑了一聲,說道:“這惡人,蕭護法做定了,可莫想逃了干係。”
冷蕭輕輕垂首,眼簾低垂,說道:“殺。”
他話音落下,師狂便彷彿行刑的劊子手得了縣官的命令,登時大笑三聲,手起刀落,血濺五步。
他身子一開,雙臂舒展,大張其口,面前頓時飛出一個巨大的獅子頭虛影,一口將懷玉的元嬰吞了進去。
待那獅子頭虛影消散之時,空氣中再未留下任何痕跡。
師狂袖袍一揮,一塊白絹覆在了懷玉面上。他嘆息一聲:“可惜了。”
花開花落,風起飄紅,不過指尖殺意、滿面愁容。
人心尚是人心之時,便不會以殺人為樂。
冷蕭並未去看懷玉屍體。誠如師狂所說,這個惡人,有他一半。可他如此淡然的吐出這個字眼,究竟是因師狂的相逼,還是身份的限制,還是說,他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他驀然回頭望向懷玉,揭開白絹,俯身替她合上了雙眼。他面上,竟劃過兩道淚痕。
“蕭護法……”
“我後悔了。”
“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