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蕭將目光落在院子角落的一片泥土之上,這泥土較之其他,還有些新翻的痕跡。
將泥土掃開,露出一個木製蓋子。掀開之後,頓時便有一股濃郁酒氣撲鼻而來。這地窖掩蓋得這般嚴實,密不透風,不知積鬱了多少易燃氣體,只需他指尖燃起一絲細小火星,便能將之引爆。
光線斜斜射入,順著酒窖口望去,肉眼可見之處皆是平平無奇,並無任何特殊。他無視了那繩梯,直接縱身躍了下去。
再往內望去時,嘴角不由泛起笑容。
粗略一掃,被封了經脈、緊緊捆縛之人足有四五十,將偌大一個酒窖塞地滿滿當當,酒罈子都被搬到了兩側。
冷蕭現身之後,這四五十人盡數察覺,能被鬼頭陀這般看重之人,又豈是等閒之輩?
更為重要的,是他在那一群人當中,看到了寒月。
這四五十人,雖是經脈被封,動彈不得,便是吐出一個音節也成了奢望。可那一雙雙眼睛,在這漆黑之地便如同是一片星點,皆成三角狀,對著他怒目而視。
看著數十人眼中的光彩,似乎與冷蕭之間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恨不得將冷蕭千刀萬剮。
有心中稍怯者,與冷蕭對視一眼之後又變得躲躲閃閃,生怕被冷蕭注意到。
冷蕭腳步不快,落地極輕,可每一步都踏進他們心中,將他們心中的防線一絲絲摧毀。或是露出怯意,或是愈發猙獰,來掩飾心虛。
他停在了寒月身前,寒月看都未曾看他一眼,彷彿沒有察覺一般。從寒月的眸子裡,他看不到害怕,看不到絕望,只有一抹如水般的平靜,或許還有幾分失落與留戀。
冷蕭身上散發出的冰冷妖氣不斷刺激著眾人心臟,叫人無法將他聯想成獲救的希望。
這個突兀出現之人,聲音有些冷淡,甚至說淡漠。他看著寒月,似君王下旨一般說道:“今夜,你來侍寢。”
寒月身軀顫了一下,緩緩抬頭,對上了冷蕭的眼睛。不知道她從冷蕭的眸子裡看到了些什麼,她皺了眉。
這個黑暗中高高在上的男人,抬指在她頸上點了兩下,她頓時輕咳一聲,恢復了說話的能力。
倘若無知村婦,此刻定要尖聲大喊救命,可此地每一個人都知道,在妖域喊救命,怕是要更快的將性命送出去。
寒月看著冷蕭,開了口,話語極其冷淡:“若要妾身侍寢,汝是否要先解開妾身的繩子?”
“不急。”
“你怕了。”
冷蕭不禁笑了,笑聲很輕,笑容很淡。他抬起一劃,那施了禁制、堪比鋼索的繩子,已是碎落了一地。
“某還從未爬過誰,尤其是女人。”
“汝瞧不起女人?既然如此,何不將妾身的穴道也解開?”寒月抬頭望著冷蕭,不論是張口說話,還是繩子碎落,她的神情都不曾有一絲變化。
冷蕭只淡淡笑了兩聲,說道:“姑娘莫不是將某當成了傻子?”
“正是。”
卻見她本該被封了修為,這刻靈氣卻一霎湧動,出其不意的落在冷蕭胸口。冷蕭避之不及,一連被擊退數,鮮血染紅了前襟。
寒月一擊得手,豈能輕易放過機會,頓時欺身而上。冷蕭雖是元嬰修為,可氣息並不強,只是突破不久。
又一路被壓著打,可謂一步落後,步步落後。
那本是神色不振的眾人,見此情形不由喜出望外,一個個將眼珠瞪得溜圓,只恨不能開口給寒月吶喊助威。
交手如同博弈,一子落錯,滿盤皆輸。冷蕭從一開始就被寒月壓制,落敗在眾人眼中已是必然,而結果,正是他們心中所料。
想是一回事,實現則是另一回事。當寒月將眾人一個個繩子震碎、解開穴道之時,恭維之聲不絕於耳。
女子,貌美的女子,如何能不叫人讚美,又有一層救命之恩在內,但凡善言之人,皆是不吝讚美。
“快些離去,那人逃了,定會搬來救兵。”寒月淡漠的說了一句。
眾人才是從喜悅的情緒之中回過神來,如夢初醒,趕忙從酒窖之中湧了出去。
天上寒月悽悽,地上寒月冷冷。一枚玉佩在她纖細的指尖打轉,她撫過其上的每一道紋路,不消看,便知曉這是她遺失的那一枚。
玉佩上的紋路,每一道,她都瞭然於心。